少人往来的门扉由内而外被推开,布衣荆钗却难掩清丽的妇人以手伸出,拉住了嬴政的手。
嬴政原本是下意识的要后退,要躲开的。某种可以称之为自我保护的措施使他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使任何人近身。更不必说帝王的威严与威仪,从来便不容许他露出任何软弱。
即便嬴政清楚,眼前的是赵姬,是自己的母亲。是那年邯郸城中,母子相依为命尚未离心的过往。但裂痕既然已经存在,已经生出,纵使于记忆或者幻象里,嬴政同样不愿意自欺。
于嬴政而言,这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嬴政忽视了,天劫与雷霆之下,这幻象与场景似乎过于清晰,过于真实。而嬴政现下的状态
这帝王似乎真的变成稚童。
以致于嬴政脚下虽然后退,却并未躲过赵姬伸来的手。
“怎生又是灰头土脸的,可是在外同人打架,受了欺负?”
久违的、叫人分不清真实与否的指尖落在了嬴政脸侧,小心翼翼的掠过那伤口。赵姬曲下身,目光里倒映出的,是嬴政的样子,是属于这君王的本以为早已经忘却的过往。
这是什么时候呢?
嬴政目光放空,并不曾给予赵姬任何回应。只是指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长剑,却摸了个空。但就是在这浅浅的间隙,眼前的赵姬却不知脑补到了什么,又或者说于邯郸城中的母子而言,某些事情已经成为常态。
“政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母亲没用”
哀哀的哭泣传递到嬴政的耳,属于嬴政的身形叫赵姬抱住。有泪水顺着赵姬脸侧落下,落到嬴政颈侧,如火一般几乎要将嬴政的皮肉与灵魂烫伤。
嬴政指尖抬起又落下,身形一阵僵硬。良久方才开口,再是冷漠与寒凉不过道:
“你是谁?”
“政儿,你怎么?我、我是你的母亲。”
嬴政如冰似雪却又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之下,赵姬愕然抬头,给出答案。只是母亲这样的词汇于嬴政而言不免太过久远,同样失去其所应具有的意义。
以致于嬴政对这词汇的印象,最终停留在那母子决裂之际,又或者是赵姬选择情人而将自己抛下之时。
遑论于嬴政的记忆中,在那些被他所刻意忽视、忘却和埋葬的过往里,关于此间的种种似乎太过模糊。以致于嬴政同样分不清楚,真实的记忆中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段。
然而薄唇抿紧指尖一点点收拢泛白而后松开,嬴政的手最终落在了赵姬的脖颈之上。
“母亲吗?”
嬴政如是言,眉头皱起,试图将利刃也好刀片也罢,于指尖凝聚。但那手相较成年后的自己而言却又无疑是稚嫩的、瘦弱的、无力的,以致于嬴政半晌,嬴政手下并没有任何武器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