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在这个角度看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才现她和掌柜的面上有一处实在是相像得不得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鼻头,微微向上翘着,张嘴说话的时候就会轻轻一皱。
他此刻才现,这样的鼻子长在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脸上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我见犹怜,而此前的那一个,他从来不敢把她和这个词联想到一起。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刮了刮那小姑娘的鼻尖,小姑娘却怯怯躲了更远了些。
张子虚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荼蘼,“掌柜的,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弄丢了一个,又送来一个。”
“子虚,关门。”
荼蘼说着,转身便要离去,她知道,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
通常遇到不想碰的事情,一走了之岂非也正是上上之策?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开,却被两只胳膊抱住了大腿。
“别……别走。”小姑娘死死地抱着荼蘼,眼中含泪楚楚可怜,“你……你就是掌柜的吧,你们这里还收不收人做活儿?”
“你会做什么?”
荼蘼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白嫩纤细的一双手,并不是一双干活的手。
“我可以洗衣烧菜,可以端茶倒水,只要把我买了去,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了,收下我吧。”
“可这些活儿都有人做了,我这里不缺人。”
荼蘼轻轻拈起了她的手,拿到了一边。
只要她想抓住的东西永远都跑不了,只要她想甩开的东西也永远都沾不上。
“我求你了。”小姑娘怯生生地摊开了自己的衣襟,怀中裹着的那张破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卖身赎父”四个大字,“我不会做的,都可以学。我爹爹欠了千金赌坊的债,要是这三天还不上,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沿着巷子挨家挨户地求,每个人都不敢惹上黄金屋,他们说,让我一路走到头,走到巷子尾,只有那家掌柜的能帮得了我,我知道是你,我求求你了。”
“哟,可别听他们瞎说,黄大人如今是什么身份,我这平头小老百姓的可惹不起。你要卖身的话,去十二楼岂非更方便些?”
张子虚却有些听不下去了,悄悄凑到荼蘼的耳旁,“掌柜的,黄金屋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人命关天关地,又关你我何事?至于他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还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么?”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张子虚了然于心,嬉笑着伏在她耳旁说道,“我已经仔细看过了,你看她指节绵软无力,虎口无茧,显然是不会功夫的,又能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黄金屋不也是同样不会功夫,照样把这永安巷搅合的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