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的人不发一言,就连最善于活络气氛的流萤也看不懂到底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些什么。
怎么莫名其妙他们就一笑泯恩仇?
怎么好端端地又像是在吵架?
“你瞧你,总是这样的不善言辞,人家才说你几句就胡闹起脾气来,如此小性儿,也不怕让外人听去笑话。”
黄金屋语重心长地调笑道,仿佛一个心性温良的长辈在哄着一个耍小性儿的孩子。
“‘不善言辞’这一点,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有些相像呢。”
白玉飞说着这话时,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黄金屋,他好像期盼着什么回答。
黄金屋笑而不语,只静静地看着荼蘼。
他当然知道白玉飞说的人是谁,毕竟他早就知道,他与她虽是这样的截然不同,可是当初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断然嗅出了同类的味道。
同类的人,总是会不知不觉就碰到一起去的。
从此命运牵绊,再撕扯不开。
“对,不善言辞,你是知我的。”
荼蘼的脸变得像是六月的天,前一秒似乎还怒火中烧,这一刻已又重新堆满了笑,举起一杯酒闷下肚去,
“竹公子,见笑了。”
竹叶青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他已知道自己最应该怎么做。
他摸索着端起了那杯温得正好的酒,点头一笑,也仰头一口灌了下去,“不,是在下多言了。”
弄梅看到这样的情景张大了嘴巴,想要劝他,却又知道有些话在这个地方不能说出口。
待他喝完这一杯,她一把将他手中的酒樽抢了过去,抱在怀里再不给任何人。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又恢复如从前,只有忍冬还在凝眉思索。
她一直都盯着荼蘼,从她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开始,这一杯能让众人如此紧张的酒绝不可能这样敷衍了事,可她竟丝毫瞧不出酒效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只知道,机会,又一次错过了。
可不知为什么,那满该遗恨的内心却徒增出一种不可抗拒的欢愉,她讨厌自己的这种欢愉,可是无从遏制。
“流萤。”
荼蘼半倚着手臂伏在桌上,只是转头间瞥见了屏风后,栏杆下,人群汇聚的地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从未见过的人,看起来并不会来这里的人。
流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敛起。
还是那个地方,那个角落,张望宗与程掌柜的一番折腾顷刻间已成昨日黄花,这里已经坐上了几个奇怪的生面孔。
要说这生面孔并不算是稀罕事,十二楼每日里南来北往,东迎西送,最不缺的正是这些新面孔,最希望来的也是这样的生面孔。
新的人,新的乐子,新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