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睁开眼望见的就是一段明黄色的下摆,明珏登时睡意全无,慢慢地仰起头来,果真瞧见康熙正笑意盈盈地坐在那里。
这康熙当真是吓人,不知道女孩子睡觉的时候要注意回避的吗
“万岁爷何时来的,怎也不叫醒臣妾”明珏忙爬起来要起身。
“不必起来。”康熙按住明珏,“胤禛说你最近疲惫的紧,朕便想着不好打扰你,你好不容易能有个松闲的时刻。”
“这么大的雪,万岁爷如何过来的”
明珏还是坐了起来,躺着跟康熙说话也不像那么回事。
“宫道上的雪都清扫干净了”
“只要想来,如何不能过来了”康熙浑不在意,“不过是有些积雪罢了。”
“那万岁爷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妾吗”明珏问,“万岁爷若有事,派人通传一声就是了,这雪虽不打紧,但弄脏了鞋子也是不好的。”
“朕只是来瞧瞧表妹,旁的没甚么大事。”康熙欲言又止,“从那以后,表妹的心绪就不佳,可见还是记挂着的。”
“臣妾没什么心绪不佳的,左不齐也不关臣妾的事。”明珏笑笑,“许是那场面臣妾见得少,有些吓着了,万岁爷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当日不该叫表妹前去的。”
康熙突然叹了口气。
“表妹虽这样说,朕知晓表妹到底还是不忍的。”
“那万岁爷以后就少麻烦臣妾一些。”明珏故意开玩笑说,“这些事儿啊,万岁爷自个便能处理好。”
康熙沉默了,明珏心想自己这话说的是不是太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了,于是弱弱地加了一句“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跟万岁爷说笑呢,万岁爷莫要放在心上。”
“朕知晓表妹心头不忍,”康熙望着明珏,突然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下来,“若是敬嫔知晓表妹如此挂念她,定然更会好好生活的。”
明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康熙话中的意思,她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望向康熙“万岁爷为何”
处死敬嫔对康熙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对皇权来说也是理所应当。
“朕”康熙极轻极轻地笑了笑,“不想叫表妹不快。”
明珏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她与敬嫔并无交情,若说为敬嫔悲伤也委实显得矫情,但她在心底,也的确为敬嫔觉出了一丝悲哀,或许她不是为敬嫔感到悲哀,是为这个时代所有的女人感到悲哀。
许真是那日见了血腥的场面,因而明珏一直心情不佳,想到那场景胃里还有些翻涌。在这个男女如此不平等的时代,只要行差踏错一步,等待着女子的便是万劫不复。
听着康熙此时的话,明珏突然不知要表示些什么了,或许这种事本来就无法拿到明面上去说,康熙此时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出来,就说明康熙他放了敬嫔生路。
或许是康熙也觉得对不起敬嫔,又或许真如康熙所说,他是为了她
明珏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即使康熙明里暗里地对她表示过情谊,但明珏依旧一点都不为所动,她必须时刻清醒,这才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若是像敬嫔一般上康熙,那才是悲哀的开始。
望着明珏眼中的神色,康熙没再说这件事,仿佛方才他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又开始与明珏聊起了其他事。
康熙见明珏也睡够了,便说“表妹不是说想去雪景吗,如今起来,同朕一同去瞧瞧吧。”
明珏老是这样躺着也不成体统,便点了点头,叫宫女来为自己梳妆打扮。
明珏披着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脸上未施粉黛,盈盈走了出来,康熙拉住明珏的手,二人一同站在承乾宫的门口欣赏雪景。
“额娘,汗阿玛”
胤禛戴着灰鼠帽子,兴致冲冲地朝俩人挥舞着肉肉的小手臂。
“你们快我堆的雪人漂亮不漂亮”
宫院里已然已经堆好了一个胖胖的雪人,雪人黑漆漆的两颗圆眼珠,鼻子是一截胡萝卜,脖子上还围着围巾。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