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总觉得院长今天很奇怪,以他的智商和情商,断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感觉倒像是……在故意激怒李承泽,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范闲一时间没想明白。
“你说的没错”,五竹开口到:“有的人生来就是有使命的,所以你也好,我也好,为了范闲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的。”
“但是”,五竹顿了顿:“谢必安没有这个义务,因为说到底,他是李承泽的人。”
“你的计划出了纰漏,让范闲差点出事,人家舍命相救,你不但不感谢,反而认为是应该的,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些吗?”
陈萍萍饶有兴致的看着五竹:“老五,你怎么了?之前你不还说过‘范闲死庆国亡’这样的话吗?为了范闲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你现在为了一个谢必安跟我争论这件事?”
“为了范闲?”李承泽冷笑一声了:“我相信院长对范闲的真心,可是您也得考虑一下范闲接不接受得了吧。您设局中已经死了八十四个鉴查院官员,您知道范闲需要多久才能消化这件事吗?”
“如果必安真的因为救范闲死了,您觉得他心里过得去这道坎吗?”
陈萍萍看着李承泽:“那我倒很想知道,如果一定要在范闲和谢必安之间做一个选择,您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过于尖锐,范闲和五竹都下意识的一愣,思考李承泽究竟回事什么样的选择。
而正是陈萍萍的这个问题,让李承泽一下冷静了下来,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陈萍萍背后的真实目的。
“朕不选”,李承泽半眯着眼,闪过一丝狠意:“朕只需要解决掉给朕出这个难题的人就是了。”
“陛下说的这个人是我吗?”陈萍萍微微欠身,盯着李承泽问道。
“院长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李承泽两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既然院长明白朕的意思,不如主动点?”
陈萍萍抬头看着李承泽,露出了一丝无奈又略显欣慰的笑容。
“您东扯西扯,一直吧注意力集中在刺杀这件事上,又故意说一些话来激怒朕,不过是想把整个事情转化成私人之间的恩怨。您知道只要变成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无论如何范闲也一定会劝阻朕的。”
“但这件事的重点并不在这”,李承泽摇摇头:“刺杀已经发生,刺客也已经抓到,朕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刺杀事件本身,而是这件事背后的隐因。”
“一个早已离开鉴查院的老院长,居然还有能力调动这么多人,设计出这么大一个局出来,这才是朕最关注的问题。”李承泽表情凝重的说到。
范闲立刻明白过来,之前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是什么。院长这样反常的举动,就是为了转移视线,保存实力。
院长看着李承泽,赞叹于他的思路清晰,并没有被情绪所控制,被自己带到局里来:“那陛下打算如何?”
“您应该清楚,如今的鉴查院院长是范闲,所有的一切调动都应该由他进行安排,而您不应该再插手这些事情了,不是吗?”
“您不仅越权私自调动人手,而且事先没有和朕进行一点点的商量,”李承泽直起身子:“您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没有一个皇帝你能够允许身边有这样的存在。”
这话让范闲微微一惊,他不知道李承泽到底会对院长怎么做。虽然来的时候李承泽保证过,看在自己的份上也会留几分面子,但毕竟这件事情触碰到了李承泽作为一个皇帝的底线,他究竟会怎么做,范闲心里也没底。
“这件事,即便朕说你和林若甫、言冰云一起,串通勾结北齐,朕手里的这些证据想来也足够了吧。”李承泽微微仰着头说到。
范闲一下子紧张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萍萍抬手拦住了:“在我看来,陛下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的。”
“当年先帝和我之间的那件事,陛下亲眼目睹,即便我现在已经不是鉴查院的院长,陛下敢拿庆国的安稳去赌我我手里现有的力量吗?”
是啊,这么多年,陈萍萍在朝堂江湖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说也说不清楚,一旦真的撕破脸,必然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别忘了,朕究竟有多少力量,你也不清楚”,李承泽笑着摇了摇头:“就像您从来没想到,朕不通过鉴查院,也能探查到那八十四个人死亡的真相。”
陈萍萍点了点头:“所以这样看来,陛下不打算对我动手?”
“您刚刚自己不都说了吗,这是一个愚蠢的选择”,李承泽勾了勾嘴角:“朕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我或者范闲商量这件事?明明是可以避免这场意外的。”
陈萍萍看着李承泽微微一笑:“陛下恕罪,这件事上臣并非有异心,也并非不信任陛下,只是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放心。”
“你在担心什么?”李承泽不明白:“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朕对范闲的真心?”
“我相信陛下,但我不放心的是范闲”,陈萍萍看了看范闲,叹了口气:“范闲他对于北齐的整个战略想法,和陛下您绝对是有分歧的,我担心……”
“所以我想要先解决掉北齐太后这个棘手的存在,这样无论今后范闲如何选择,相对来说都容易一些。”
李承泽有些无奈:“您为什么觉得朕和范闲一定会有分歧?”
“因为我了解范闲”,陈萍萍的语气很是肯定:“如果范闲有一天也瞒着陛下做了什么事……”
“不会的”,李承泽打断陈萍萍的话:“范闲不会这么做的,我们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