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走我走”,梁闻道轻轻拍拍王十三的手,示意他等一等:“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范闲,现在各方面证据很乱,我相信你和陛下也发现了,条条指向肖家,却又过于刻意,这里面一定没有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
“千万不要被眼前一两个孤立的证据左右了你的判断”,梁闻道认真的说到:“所有迹象的背后,都必然有合理的原因。”
“有时候你看到的那把刀,它不是杀人的那把刀。”
说完这句话,梁闻道腿上一软,王十三赶忙伸手扶住他。一连两三日没吃没喝,精神又高度紧张,消耗的确太大,换谁也顶不住啊。
梁闻道这边“工伤”休息去了,范闲和李承泽却要继续面对眼前这个难题,到底如何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承泽,你会选择谁?”范闲问李承泽:“我们不能在这件事上耽误太长时间。”
“肖挚安的确有疑点,不少证据都对他不利”,李承泽认真思考:“但劳家也不是那么干净吧。”
“我倒觉得,相比肖家,我更愿意相信劳家”,范闲咬了咬嘴唇:“如果觉得劳家有可疑之处,那肖家岂不是更洗不清?”
李承泽忽然笑了出来:“范闲,什么时候咱们俩堕落到靠直觉断案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跟我说‘你觉得’?”
范闲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带着几分理直气壮:“怎么,你不也没有头绪吗?与其在这些混乱的证据里纠结谁是凶手,不如跳出来,推动事情的发展,让凶手自己暴露出更多的线索。”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李承泽犹豫着:“但……如果真的是劳飞做的这一切,那他必然是怀了不轨之心,必有后手,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
“那你的意思是……”范闲大约猜到了李承泽的想法:“这次事关紧迫,这两位又不一定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不拦你,但你这是最后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留这样的口舌比较好。”
见范闲破天荒的没有阻止自己的想法,李承泽到时有些吃惊。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查案子还原真相可以,但前提是不能让自己承担风险。一旦事情发展方向不对,李承泽不介意利用武力手段,强行拿下登州这两家粮商。
当然,这不是范闲想看到的,武力手段拿下粮商,和强取豪夺没有区别,必然会落人口实。
但这么长时间的经历,范闲也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已的时候,的确要分清轻重缓急。现在他们面对的军队和灾民的生存问题,自然是首要大事。
这次他不会阻拦李承泽,但范闲自然更希望能够和平解决。不过有李承泽强硬手段作为最后的保障,范闲心里也更有了些底。
“好,那就如此办”,李承泽点点头:“你案子继续查着,粮草的事,你和劳家去谈吧。”
“谈生意的事情交给老梁吧”,范闲抿了抿嘴:“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你还真是真是逮住不要钱的人就使劲压榨啊”,李承泽笑到:“梁闻道跟着你,真是倒霉了。”
于是乎,被无良老板频繁催促,梁闻道只修养了半天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开始和劳飞暗地里交接粮草事务。
不过范闲也算有良心,把王十三安排过来,全权负责梁闻道的安全问题。有剑庐掌门这个九品高手在身边,梁闻道也更能放开手脚。
劳家很爽快,和之前的岙家一样,基本上没怎么抬价,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所有粮草作为军饷的同时,南庆方面必须拿出一部分继续赈灾行动,保障北齐灾民的生存。
对于这一点,范闲和李承泽没有任何异议,更何况当他们得知,在此之前劳家一直在默默开粥厂的时候,不由得对劳飞另眼相看,也自然而然的对劳家放心不少。
梁闻道做事麻利周到,范闲便有时间抽出手来,开始把目光投向前线。叶完和李弘成一直领兵在前征战,逐渐向陪都推进,虽然陆续打下几个州来,但总体上推进的还是有些缓慢。
而范闲现在在忙的事情,正是包括李承泽在内,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组织:之前的上京谍网。
从陈萍萍设计用鉴查院八十四个钉子作为代价,想让言冰云借此机会进入北齐刺杀太后那件事情之后,上京谍网就进去了静默期。
尤其是在范闲出使北齐刺杀失败时,上京谍网按照范闲的命令,依旧没有任何行动,甚至直到小皇帝和太后撤离到陪都的时候,整个上京谍网都像死了一样毫无声息。
可事实上,贺宗纬以及上京谍网的所有成员,早在范闲和李承泽入驻上京城的时候,就在第一时间,按照范闲的吩咐,趁着混乱分散开来,悄无声息的渗入了北齐各个州城之中。
并且随后这段时间内,每一个人都在贺宗纬的调配下,隐藏起自己的身份,蛰伏等待最后的命令。
战乱时期,本就人心惶惶,再加上陈萍萍回京之前,留了影子在陪都附近,神出鬼没,给陪都压力很大。更重要的是,小皇帝和太后也筹划着自己的计划,没办法分出太多精力来顾及其他州城。
而就在此刻的一个夜晚,言冰云带着几名刺客,灵巧的避开北齐鹤州城守卫的巡视,从城后的山林中,偷偷潜入城中。
随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几人直奔州府而去,刺客各个皆身手了得,在州府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就让他们彻底闭嘴了。
言冰云几步踏进后殿,身边的刺客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麻烦,才从梦中惊醒的知州大人,一脸迷茫的被捆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