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的人都杀红了眼,看见刀劈过来躲都不躲,拼着自己喉咙被人划开,也要把刀子捅进对方心窝。
更有甚者,哪怕身上已经被捅了好几个血窟窿,倒下之前也要紧紧抱住南庆的士兵,一起滚进湖里去。
清澈的湖水,逐渐被一点点染红,而北海湖面上的破碎范围,也越来越大。
叶完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再往后退,裂隙就会继续向后延伸,那么,那些建设在冰面上的防御工事,也将无一幸免的全部沉入湖中。
这些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防御工事,是南庆将士冲杀攻城的唯一保障,如果那里的冰面也碎裂,那失去远程攻击屏障的南庆,将再一次彻底的丧失所有的主动权。
这是叶完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放箭!”勉强挡下上杉虎的一枪,叶完瞅准机会跳到一块结实一点的冰面上,冲着岸边喊到:“防御工事绝不能丢!放箭啊!”
李承泽当然明白,这个防御工事有多么重要,一旦碎裂波及到了防御工事所在的冰面,那南庆就会完全处于被动,想要拿下陪都就几乎是不可能了。
但是,如今这个缠斗的局面,如果要保证防御工事的安全,放箭绞杀上杉虎的人马,那是比会无差别伤及自己的人。
在这前线浴血厮杀、拼死抵抗的,都是他南庆以死效忠的将士啊!这让李承泽怎么下的了这道命令!
叶完又被上杉虎刺中一枪,却也借此机会,拧腰侧身将上杉虎从打滑的冰面上推下水。叶完吐了口血,声音沙哑但极具穿透力:
“陛下!不能再退了!放箭!放箭啊!”
这几近咆哮的嘶吼声,也点燃了南庆将士的热血,他们知道此刻自己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庆国的希望。
南庆的将士们,一边强撑起重伤疲惫的身躯,半步不退的抵挡着北齐疯狂的进攻,一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喊到:“放箭!放箭!放箭!”
悲壮凄厉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的汇聚在一起,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让人胆战心惊,却又热血沸腾。
李承泽死死的盯着那搏杀中的南庆将士们,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扣进肉里,从牙齿中间挤出两个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的字:“放箭!”
一滴泪狠狠地砸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一朵冰花。
箭矢呼啸着掠过天空,裹挟着死亡之风,向冰面上厮杀的士兵们射去。箭雨十分有效的遏制住了北齐的推进,随着北齐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冰面上的裂隙,也随着他们的脚步停了下来。
防御工事保住了,北齐将士也几乎死伤殆尽,但南庆自己的情况,也是异常的惨烈。尽管这些弓弩手,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想要避开自家人,但依旧有很多箭,插在了南庆将士的身上。
原本莹白透亮的北海冰面,此刻却如人间炼狱一般。残缺不全的尸体、泛着血色的湖水,染着鲜血的碎冰和脏雪……
一切都静下来了,只有仅存的几十名幸存者,在这尸山血海中,奄奄一息的做出一点点微弱的动作。
“快去救人!”李承泽喊到:“必安!你亲自带人去!冰面上的还有水里的,哪怕只有半口气,也都带回来!”
范闲拦住谢必安嘱咐到:“现在冰面还很脆弱,随时可能再次破碎,你们带着木板慢慢划过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人,我轻功好,我更应该过去救人。”王启年红着眼眶拱了拱手。
“我也要去!”熊罴和王十三,也异口同声的请命到,随后三人划着木板,小心翼翼的往冰湖深处划去。
将几个伤员轻轻拉上木板,慢慢移出危险区域,几人看到了不远处的叶完他正躺在一块即将碎裂的冰面上,身上插着好几支箭,血从他各个伤口淌了出来,在他身下汇聚漫延。
“真没想到,我还能等到你们。”叶完想冲他们笑,嘴里的血却涌了出来。
“闭嘴”,熊罴伸手试探着冰面的承受力:“你昨天死活不让我来,结果呢,自己倒差点折这儿。”
叶完扯了扯嘴角:“还好,还好……”
由于失血过多,叶完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王启年控制着木板在冰面上的着力点,熊罴和王十三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把叶完拖了上来,紧赶慢赶的送回了岸边,紧接着又再次折返,继续营救其他士兵。
叶完身中数箭,身上的各种刀伤肩上层层叠叠,尤其是肩上和腹部被上杉虎刺的那两枪,更是汩汩的往外流着血。
与此同时,北齐那边也派了人出来积极营救,把湖里还活着的北齐士兵拉上来,只是……在这么寒冷的湖水中能坚持到的人,也真的是没几个了。
不过,好在上杉虎还活着,北齐守军他们这位大将军从水里拽上来的时候,他还能自己站起来。
幸运的是,在南庆放箭之前,上杉虎就已经跌落湖中,因此他的伤不算太重,但在这冰湖里也几乎泡掉了半条命。
双方都在忙着抢救自己的人,北海冰湖战场上逐渐归于平静,此战之中,双方的五万人马都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而这一战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北海冰面的变化。
靠近陪都城那一侧的半个湖面,由于爆炸和双方作战的踩踏,基本已经碎裂,碎冰在湖水中沉沉浮浮。而靠近南庆大营的那一侧冰面完整,防御工事也都安然无恙,那是叶完他们拿命换来的成功。
这个状况下,南庆的防御工事保住了,依旧掌握着远程攻击的主动权,但靠近陪都城的冰层碎裂,也让南庆士兵无法进行下一次的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