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切断了和我大齐的商贸?”小皇帝皱着眉:“范闲这落井下石的本事还真是高啊。”
一旁的户部侍郎安抚道:“陛下莫慌,商贸之事都是相互的,南庆这样做对他们也有损失,坚持不了太久的。”
“爱卿说得有道理,只是范闲此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朕总觉得他在此刻切断商贸,不仅仅是为了踩我们一脚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小皇帝无疑是敏锐的,但即便是以他这样的敏锐,却也无法猜到范闲的计划。知识的差距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为保险起见,小皇帝还是给北齐国内以及走私线路上的商家都发出了通知,和他们说了南庆暂时切断商贸的事情,让他们早做准备。
这对于北齐本土商家来说,由于他们并不是依赖于南庆出口,因此凭借着在北齐本土的市场,虽然肯定会有损失,但是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走私路线上的商家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他们是通过收购扎鲁部族的优质羊绒毛原料,再进行加工,然后出口到南庆。
这两年多的时间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稳定的生产销售模式,忽然切断和南庆的商贸,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北齐本就比南庆更靠北,气候也更冷一些,本地的羊绒毛制品供应基本处于饱和状态,因此这些走私路线上的商户,很难在短时间内挤入本土市场。
通过羊绒毛赚差价的走私商户可不在少数,这些人收入的减产,无疑会影响到北齐国库的收入,而且还会引起一些不稳定的因素。
考虑到这一点,小皇帝立即下令,让这些羊绒毛制作商家暂停本年的生产,以免因为没有市场,而导致投入的资金得不到收益的现象发生,并且发放一定的补助,来减轻商户的压力。
小皇帝吸取经验的能力很强,他发现完全把国库的力量放在边军建设上,很容易在其他方面出现短板,造成不必要的动荡。
倒不如向南庆学一学,把整个国内的大环境搞好,稳定的发展条件虽然需要一定的前期投入,但和得到的回馈相比,是值得的。
“范闲不就是想借此机会搞垮我大齐的经济吗?”小皇帝安排完这些,总算舒了一口气:“他未免也想的太容易了些!”
“陛下体恤商家是好,可是这样一来,国库就真的所剩无几了。”太后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
“母后,看问题总要长远些”,小皇帝有些无奈:“前几年南庆盐制改革和医药改革,国库穷成什么样子,现在不也恢复过来了吗?”
“那是因为他们在走私商路上握有主动权”,太后瞥了小皇帝一眼:“表面上好像是互通商路,其实他们赚的钱可比咱们多多了。”
太后这话说得没错,走私路线的开通,很大一部分都是南庆在向北齐倾销商品。而这就造成了一种两难的境地,如果不制止,北齐本地商户就会大受损失,但如果朝廷干涉,走私线上的商户又极为不满。
“是啊,之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增了商税,商界还闹了一场。”小皇帝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在走私线路上根本就是吃亏,断了也好。陛下就不必再拿国库的银子去填这个无底洞了。”太后劝道。
“母后说得轻松,哪里有那么容易,有的事情开了头便无法回头了。走私线上这么多商户,是我们想要停止就能停下来的吗?”
“这样出尔反尔,倒不如做决策前想想清楚”,小皇帝说着,不禁有些生气:“当年沈重就极力反对此事,是母后您一意……”
“够了!”太后一拍桌子:“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是因为走私这件事杀的沈重吗?沈重走到那一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知收敛!”
“沈重此人如何朕暂且不论,但母后大可以看看,现在的锦衣卫可还有一点当年的样子?”小皇帝有些痛心疾首。
“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扫除我大齐的隐患!”太后也不由得有些委屈:“沈重一方独大成那个样子,哀家若是再不管,这天下还姓不姓战了!”
小皇帝摇了摇头:“所以您永远这样戒备,当年您抬了上杉虎出来解决沈重,可您对上杉将军就是真的信任吗?”
“如果我大齐一直都是这样用人、这样做事,草率的决策之后永远去补救,那朕这个皇帝也当的没什么意思了。”
“陛下倒也不用如此苛责于哀家”,太后缓了口气说道:“当年在沈重这件事上,陛下不也认可哀家的做法吗?”
小皇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母后,您好好回想一下,当年朕说的话有什么分量吗?直到如今朕才有些话语权。”
“陛下此话何意?”太后挑了挑眉,盯着小皇帝问道。
小皇帝沉吟片刻,稳了稳心神:“母后,您为国操劳这么多年实在辛苦,如今朕已经能够处理朝政了,母后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这话说完,大殿上一片寂静,太后直直的盯着小皇帝,半晌才开口:“听陛下这意思,是想让哀家还政于君?”
“是。”小皇帝咬了咬牙,挤出这个字来。
太后心里隐隐有些发酸,沉默了良久:“哀家答应过先帝,一定会让这天下变成战家的天下。”
“陛下若是真的堪用,哀家何须要这样把持朝政!”太后眼眶微微泛红:“陛下以为哀家愿意这样吗?这么多年外面多少闲话如何说的,哀家都一清二楚!”
小皇帝终是有些不忍心,站起来道:“母后,朕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