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28年,他鲜少有机会、有精力出门去走走,难得出门的时候也总是不能完全放松。有时因为人多觉得烦躁,有时又觉得世间美景好像也不过如此。
今天的感受是很新奇的。空气是新鲜的,阳光是柔和的,周遭只有自然声响,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和陆长淮两个人。
古原很容易就放松下来,只是有些惦记那把琴。
这么多年日日带在身边,不恰当地说简直像他的孩子一样。忽然有一天分开了,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在古原眼里它当然不是死物一件。它见证了太多,也陪他一起经历了太多。那些好的坏的、悲伤的开心的,到这一刻本应该释然的。他本应该游刃有余、从容坦然,可事实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距离埋琴的地方越远,心里隐隐约约冒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多。多亏当下身处的环境足够安静舒适,身旁的人足够敏锐温柔,他才不至于又一次被情绪左右。
陆长淮发现他脚步慢了,回过头来看他。只看了两秒,心下便有了判断。他手上用了些力把古原拽进怀里,低头吻在他颈侧心跳感受得最明显的地方,好半天都没动。
古原也没动。没问他为什么忽然回头,也没问他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拥抱,更没装作若无其事。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消化情绪,安安静静地用陆长淮的温柔治愈自己隐隐的烦躁。
等呼吸重新慢下来,他才轻轻贴了一下陆长淮的侧脸,说:“我好多了,我们走吧哥。”
陆长淮重新牵起他的手,仍然走在他左前方的位置。
快到山顶的时候,陆长淮指了指山脚下的小村庄,跟古原说:“那就是我们那天去的地方,要从那边一直绕过来,好大一圈是不是?”
“嗯,简直是绕了半圈山川。”
“过年的时候很多村里都有花灯,还会有村民自发表演舞龙舞狮扭秧歌之类的,很热闹,到时候我们绕整圈。”
“还让我当司机吗?”
“我当司机吧。”
“为什么?”
陆长淮摇头笑笑不说话了,带着他继续往山顶上走。
古原绕着他转着圈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陆长淮很无奈地抬手按了一下他的脑袋:“嫌你技术不好。”
“行,你技术好,我倒要看看你技术有多好。”
这话说得带点儿歧义,古原说完就意识到了。他带着一点儿尴尬的笑意看向陆长淮,陆长淮眼皮一抬,问他:“要看看吗?怎么看你说。”
“哎,我服了哥,我认输了行吗?”
开个玩笑打个岔,刚才那点儿情绪也就散干净了。
越到山顶风景越好,人好像也因为感受到了天地辽阔便少了几分多愁善感。
以前总觉得站在山顶上喊来喊去的好傻,也不知道喊给谁听,这会儿真的站到这儿却还是免不了俗。
当初那位博主推荐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喝个烂醉、睡个懒觉,然后爬到山顶上去对这个世界大喊一声‘去他妈的’。”
古原抬手做出喇叭状,提了一口气想喊点儿什么,却一时没想出来。陆长淮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长得丑不拉几的枣核形状的东西,举到他嘴边:“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