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雪还未落。
几位臣子在前头先行,柳双娥与邵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他的心情算不上好,仍在极力克制自己。
柳双娥说:“小公子与松雪成婚多年未有所出,侄儿也将要上京读书,膝下没有子息陪伴孤寂得很,不打算续弦吗?”
她意并不在此。
“她的死,也有我的过失。”
“你自然有错。”
“那支长簪随她一起下葬了,我对外只说她在乱军中无辜受害,替她保全了颜面。”
“颜面?”她闻言只是冷笑,神情一点一点冷下来,“你若真顾念着她的颜面,你侄子上京时,就该将她的棺椁一起运过来。与我姐姐同葬,她会高兴的。”
“这……事关家族颜面,我还得再想想。”
行至门前,众人停住。
邵三的马车停在最前头。
柳双娥没回答他,只是说:“驿站远,小公子还是先回去。”
雪比原来小了一些,他有些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有求而来,无论同不同意,松雪都要回来。
柳双娥目送他的马车离去,橘白递了个暖和的汤婆子上来。她的车驾还没到,柳双娥并不着急,不动声色地转身,朝向柳安闲那一边。
“爹爹又新添了不少白发,在府中还是少操些心,许多事放手让下人去做便是。”
“柳兄近来春风得意,治平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应酬之事只得亲力亲为,难怪气色比先前要差许多。”谢尚书四十出头,几个人都是旧相识,私底下也没多少规矩。
“人老了,长白发也是寻常事,”他笑着将此事揭过,问,“孩子们近来如何?”
“陛下极其疼爱长启,上上下下伺候的人都要他亲自见过才好。他身体康健,下回有了机会抱给爹爹亲自去看。”
长启的满月宴并没大肆操办,在凤仪宫小聚一场作罢。如今前朝又有风波,她们在后宫也不敢张扬。
汤婆子烫,隔着一层布套却刚刚好。柳双娥记得,这布套是张贵妃的衣料有剩余,做了好几个分别送了她与谭昭仪的。
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着的张望亭,开口道:“张贵妃视公主如己出,她们都很好。张贵妃也托本宫给您捎话,儿女安定、人生平稳,您不必刻意留在陵安,与之前一样继续到四方游历。”
他本就游历于山水之中,是矜城的叛乱才阴差阳错又回到前朝走一遭。如今南方之事将告一段落,女儿获封贵妃、又抚养了公主,即便京城暗流涌动,内部似乎将有大事发生,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皇后的车驾到了门前,张望亭朝她点头,欣慰道:“多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