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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开头难,半途而废再重新开始难上加难。
沈栀心里静不下来。
越是逼自己集中注意力越是集中不起来,眼神凝不住,手心发烫,但她也不是想干什么,就是学不进去,多动症似的,每隔那么两三分钟,就得找点什么东西摸一下,一。
记不清是第几次去往桌边上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摁亮了,一眼,连上面硕大的时间也没清是几点,就是想摁一下,完了再锁屏放回去,然后接着听余湘给她讲。
a1班考试从来没有给范围的说法,更别提什么期末核心知识点归纳总结,他们上那么多年学,就没见过那种东西。什么知识点都是核心,也什么知识点都不是核心,换句话说,重不重要的,学了的东西就得记住了不能忘,保不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用得上,况且大卷不考小卷可没准,全盘皆考点,对他们来说,小卷才是值得重视的真正水平,大卷分数都是拿出去给学校长脸用的。
但帮沈栀临阵磨枪,补漏讲课,没时间给她讲的那么齐全,再说她也不考小卷,多余的知识点这时候硬加给她纯属浪费时间,对付寻常期末,就得抓考点,不考的一概往后再说。
这就没法靠口述了,余湘专门找自己c班的初中同学要了份期末的复习笔记,挨张拍照发过来。
余湘是a1的文科大牛,掐考点的水平和陆璟之压数理化原汁题水平差不多,手起笔落把地理五页反正面范围里的重中之重浓缩总结到一张纸上,对沈栀道“这些是必考的知识点,百分之百考,绝对不会漏,你优先这些,类型题你从复习卷上找着做,除了这些,它还有道自然灾害题,这我没法给你画,大致意思类似期中那道苏门答腊岛火山喷发,考岩浆岩石那道”
余湘说到一半,想确认下沈栀听没听明白,扭过头,就沈栀脸对着她手指尖指着的地方,眼神却不自觉漫无目的地往周围,一下,又再皱着眉头定回来,定没两秒,沈栀又想去拿手机,手伸出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过,于是一转弯,拿了边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轻吸口气压下躁动,回头见余湘正她,她道“我在听。”
“可是你都没听进去。”余湘摇了摇头,叹气说。
简彤一直在旁边复习自己的,不时抬头一眼,都瞅见沈栀无数次小动作了,闻言道“要么吱吱你先歇一会儿嘛”又对余湘说“你别太赶了嘛也,吱吱刚重新下海嘛,一时半会投入不了的呀。”
余湘想说不时她赶是时间赶,可一眼沈栀,她焦躁得直掐太阳穴,话就没往外说,怕说了她更急得慌,想了想,说“那这样,阿栀,你休息会,洗把脸去,我先给你把剩下几科都筛了,你感觉状态好点了再自己。”
沈栀点了点头,和她说“谢谢。”然后起来去卫生间洗脸了。
卫生间门刚一碰上,许娓娓忽然从向心加速度里抬起了头,贼眉鼠眼地朝简彤挑了挑眉毛,嘴巴用力开合,力求口型饱满圆润,无声地问怎么样
简彤飞快比了个ok。
创造机会跟条件这种事,也得跟一头商量着来,给“金刚钻”揽“瓷器活”没毛病,但是也得问问金刚钻的意思,万一她们海口都夸下去了,金刚钻傲娇不想上工呢。所以她给陆璟之发了个消息,他那头回了个嗯,得金刚钻首肯,她们这头就可以开始合计怎么把话茬往事上带了。
仨人连对口型带比划地沟通了五分多钟,沈栀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她一坐下,许娓娓就撂下笔,仰着椅背往后伸了个懒腰,说“歇会儿歇会儿,都歇会,你们吃冰棍吗,我下去买几根来”
“不吃。”
“我也不吃啦。”
许娓娓有点“遗憾”,问沈栀,“阿栀你呢,吃么”
沈栀也摇头,还劝她,“你也别吃了,刚喝了杯沙冰了,再吃凉的要闹肚子。”
她一脸认真纯良,一点不知道她们仨在搭台子唱戏,许娓娓有点不忍心套路她了,又差点笑场,似讪讪地捏了下鼻子,接着动作遮住嘴角笑意,顺势点头答应,“那行吧。”
话题就此打开。
天南地北尬带了一波节奏,沈栀大半时候都没接茬,她感觉洗了把脸出来,再叫屋里冷气一吹,心里躁意下去不少,想趁这会儿多点是点,所以一直没怎么说话,搭台子唱戏的三个人有点唱不下去时,简彤忽然真正想起件事来,“对了,咱们这暑假是不是还得军训来着”
沈栀听到这句,终于正经抬了下头,军训她印象里是有过这么个茬,按理说高中入学时每个学校高中部就都有军训来着,正常是在九月底左右,到九月末回来,为时一星期,回来直接放国庆,但一中为了不占用正常教学周,把原本该高一入学时的军训安排在了高一接高二的暑假。
她还记得住,是因为上辈子军训结束最后一天的篝火晚会,沈瑶出了场风头,还差点拿备用琴弦给她耳后划了道口子,要不是她躲得快,那惊心动魄的一下就差点划在了她脸上。
沈栀回想了一会,从愣神里恢复过来,点了下头,说“是,应该在八月份左右。”
这下许娓娓不干了,戏唱到一半摁了暂停,惊恐道“卧槽八月份正热得要人命的时候了,咱们军训真假,没听说过啊,能不去吗”
“不能,好像是跟学分挂钩的,没有这项社会实践的分数,没有毕业证。”余湘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有正当理由,比如说”她灵机一动,拐了个弯把话题引到原本要硬的位置上去,“参加省市级的数学物理竞赛夏令营之类的。”
许娓娓沉浸在没空调的军训宿舍夜里让蚊子咬得还睡不着的惊恐里无法自拔,完全没t到她的话茬,但简彤和余湘一天到晚出双入对,默契点不是白涨的,立刻意会,眨眨眼道“就像班长和小姜之前参加的那种嘛”
“对,就是那种。”
沈栀忽然一怔,那种脑海里有流星划过的感觉又来了,她刚去洗脸时,顺带又闻了闻家居服上的味道,下午洗完澡开了排风的关系,衣服上的油烟味散了点,但那种清冽的气味没散,反而在变淡的呛味里更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