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手摩擦剑鞘上的红珊瑚,神色不明,继续逼问:“何谓无情?”
归舟心头一跳,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2)。又有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3)。晚辈浅显理解为化生万物而无偏私,暂解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4)。”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呵!继续!”近了些才现那人剑已出鞘一寸有余,身上穿的竟是丧服!
“《南华经》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5)。佛家又有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6),如此。”顿了顿,又补充,“晚辈见识浅薄,断章取义,待入世修行或许能窥见一二。”
方凌收剑入鞘,直视归舟:“你可愿拜我为师……”
两句话的功夫,不过瞬息之间。
其他家长辈才回过神,有人直接朗声打断,开口告诫:“那是清风的徒弟,你想干什么!”
更有暴脾气的直接上前拦住他:“你作甚为难孩子?论道也要跟我们论才对。”
其他人连声附和,往这边来,更有甚者直接挡在归舟身前。
阴阳家老祖拍拍槐序的肩膀,上前故意将归舟挤出来。
槐序站在人堆后趁乱把人拉出来。
归舟心知各家长辈帮他,规规矩矩行了个拜谢礼,趁乱跟槐序溜走了。
方凌目光冰冷,目光如炬,环视四周。
海棠夫人匆匆赶来,和颜悦色:“那孩子被清风教养得极好,品行端正,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可惜被清风道长捷足先登。终归无缘。”
最后一句俨然带上了威胁。
风遥跟海棠夫人过来,给槐序个眼神示意从南门跑,她去前头代师父接待刚到的宾客。
顺便抓住路过的天蚕,给三两银子,托他照看下槐序和归舟———包括并不限于陪吃陪玩陪聊。
三人慌慌张张爬上纸鸢,乘风飞过成片的海棠、渡过浩荡的江水,寻一片清净之地。
午后日头晒,天蚕直接落地一个废弃的院子,院子角落种几棵芭蕉长势极好。
芭蕉叶底下,青石板边缘青苔点点,长势极好,煞是可爱。
芭蕉底下阴凉,鹿鸣默默缩在几叶芭蕉下,低头数花瓣,他死在芭蕉树下。
安静又潮湿。
槐序翻过裙子坐上芭蕉底下的青石板,顺手掏出一把糖炒栗子塞给归舟,顺便给天蚕也塞了一把。
天蚕吧嗒两口吃完,问槐序:“栗子哪儿买的,好吃哎。”
“我爹专门给我炒的!”槐序微微眯起眼,加重“特意”的两个字读音。
“哦,咱爹还炒吗?方不方便我去蹭。”天蚕搓着手一脸谄媚。
归舟往嘴里塞一粒,软糯香甜,确实好吃,槐序横天蚕一眼,捂紧布袋:“不方便,谁!”
话音未落,腰间叮铃响,算盘珠子崩去三颗,几棵翠绿粗壮的芭蕉树应声而倒,金珠和倒下的芭蕉从他身体穿过。
槐序指尖夹金珠。
天蚕判官笔横胸前,归舟回身肉紧绷、紧握铁尺,随时准备动手。
“我……”鹿鸣慢吞吞举手,从倒下的芭蕉钻到另一棵芭蕉树下,丝毫不顾衣摆和膝盖沾上泥土,“栗子,香,想吃。”
芭蕉树下密不透光,出来才看清人,或者说鬼———约莫十一二岁,苍白秀气,一身黑衣。
全身好像只有黑白二色,无端瘆人。
“好像,修鬼道的。”天蚕长出口气,放下判官笔,转头科普。
“嗯。”鹿鸣缓缓点头,算是认同,成功分到一把栗子,低头啃起来。
狗狗祟祟关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