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看我》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上次李藏璧与樊望雨详谈之后,薛凝好歹消停了一段时间,终于没再找人来试探她,与此同时阿兄的消息也没再传来,李藏璧虽然有些失望,但其实心中早有预料——如果光一个青州府的势力就能那么容易能找到阿兄的线索,他早就被徐氏或是母亲的人现了,哪里还能传到她耳朵里。
没有消息的日子总是占大多数,李藏璧也早就学会了不骄不躁,只安安心心地在村中过着自己的日子。
今年的谷种顺利出芽后,她寻了一日上午去了趟田间,没一会儿便将其全部播撒干净,拿着空草袋回到了家中。
今日阳光正好,元玉也刚好休沐,午饭过后,夫妻二人将家中的书卷画册一起搬到院中晒了晒,这里面有很多书都是元玉旧年考试用过的,随手翻开一本,都能看见字里行间夹杂的蝇头小字,认认真真地写满了注解,足以看出他当年是如何的苦读。
中乾的文武分治是先圣端泰皇帝在位时提出的,即将原本文武一体的正考分开,更细致的明确文考和武考的要义,避免因为某样文考的短缺而错失武学人才,反之也亦然。
后来经过几个朝代的不断完善,文考和武考所需要考校的内容也被重新更替,其中文考除了史学和文策外新增了书法和算学,武考则除了考校射艺、骑术和兵法外还要求了考生掌握一项兵械。
这些东西李藏璧还在宫中的时候先生曾细细教过,只不过那时候她不大爱听,很多都是到庆云村之后才重新捡了起来。
院墙将东升的朝阳切出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分割线,李藏璧蹲在阴影中,随手拿过书箱上的一本史书在翻看。
此书唤作中乾府史,也是元玉曾经参加正考史学时候必须要学到书目之一,书中详细记叙了中乾各府的概况还有生过的重要事件,最近只记叙到了前朝,也就是李庭芜父亲,李藏璧祖父先圣德宗皇帝在位时的那二十八年。
当朝书不录当朝事,这是中乾考场上明定的规则之一。
李藏璧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元玉旧年的书,现中乾文考中的史学和文策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互通的,前者需要根据本场考试抽到的题目书写一篇长达千字的策论,题目大多是有关于各朝各代出名的大事件,例如贪腐之案,赈灾之策等等,由考生据此提出自己的见解或是看法;后者则是根据出题来写文章或是赋诗,由于每一年的题目不同,所以对每个考生来说机会也是千变万化。
就如李藏璧现下翻到的那一页,所书的就是有关于永徽十八年青州府的一桩贪腐案,道当年青州府南部一带遭遇了蝗灾,庄稼受损,按照一般的流程,由青州府开放各地粮仓赈灾也就是了,但当时有一个叫山阳县的地方,其下辖明明只有一个村落受蝗灾影响,其知县却为了贪污赈灾款,向上面谎报了灾民人数。
彼时,青州府的府令是刚刚从乾京调任而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要官声,二要立威,这次蝗灾又是她来到青州时所处理的第一件大事,她自然格外的重视。
于是在收到消息,现受灾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后,她便当机立断地决定要亲自带着亲卫押解赈灾粮,同时沿途慰问灾民,以彰显自己的爱民之心。
自然,这一看,山阳县知县的谎报之事自然是瞒不住了,还连番牵扯出其玩忽职守,贪赃枉法,虚设税目等罪名,不多时就被直接押入了乾京问斩。
据那府令呈报给乾京的奏折文书来看,那县令在得知自己曝露后,还曾经拿出半数家财试图贿赂,其数目整整高达三万两,永徽帝得知后震怒,径直将斩改为了凌迟,希望能以此杀鸡儆猴,震慑百官。
然而等这位县令死后,那府令却又向乾京上了一道奏折,道山阳县其实根本没有村落受灾,只是她受人秘密相告,得知了此人行径,但苦于没有证据,又无正当理由无法严查,于是就借蝗灾之名让村正谎报消息,声称所在的村落也受了虫害,
为了不露出破绽,那府令还特地为此地做了一些伪装,却没想到这个县令离堂已久,只知享乐,根本没有去验证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得知下辖村落受灾一心想的只有如何借此贪赃,于是便轻易中了此计。
看至文末,李藏璧也若有所思,抬手翻到下一页,几行齐整的朱字映入眼帘,一字一句地写道:“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机里藏机,变外生变,智巧何足恃哉。”
又言:“精于刀者死于刀,精于泳者死于水,精于用计者死于计谋。若言以不变应万变之法,即戒止贪欲,不能只见眼前利益而不顾后患。”
……他所述的这些,倒和自己的想法还有些相似。
李藏璧心中微微一动,继续往下看去,
上面这几行字应该是同一时间写的,朱墨深浅一致,但其下又有一轻墨的痕迹,将“戒止贪欲”四字划去,紧接着在下面写道:“欲乃人之本,即便为官做宰,无欲也不成行,戒止或可过于苛求,理应度量。”
度量二字后面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墨点,可以看出元玉当时写出这行字的犹豫之态。
李藏璧抬手用指腹轻轻抚过,一瞬间似乎也感知到了当时元玉沉闷的心情——他虽然未曾为官,但却比很多人都真切地体会过官场的倾轧,尤其是他母亲还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悬于天穹的骄阳又往头顶升了一些,温热的阳光将书页一明一暗地分割成两半,那墨字在亮光的直射下有些难以看清,李藏璧眼睛涩,反手将其盖回书箱上。
院角的厨房内,元玉正在给元宵准备吃食,结果刚端着木碗撩开疏帘,元宵就等不及地跑过去往他身上扒拉,他垂下那只空闲的手逗了它几下,元宵摇着尾巴,张口就要去咬他的指尖。
结果元玉也不闪不避,只把另一只手上的木碗抬高了一些,道:“你敢咬我?”
元宵哼了哼,收回还未咬合的利齿,转而伸出舌头舔了他两下。
他笑了一声,这才抬步走到狗窝边,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