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这里面一滴水都没有。”雪莱隔着手套摸了摸水井内壁,砖缝有些发潮,霉味很重,青苔填补了砖面的缝隙,起来像是一块块腐朽不堪的苹果干。
“一滴水没有却被腐蚀到了这种程度”查尔斯鼻头耸动,一股混合着某种臭鱼烂虾的味道直冲鼻腔,发咸泛甜的腥臭吸附在他的喉咙上,使他涌出反胃的酸汁。
“见鬼的地方。”他拿出手绢拧了拧鼻子,“我有点后悔了,这种该死的地方藏着的东西,简直能让我把隔夜饭吐出来。”
雪莱轻笑出声,摸出一张手帕,替出生以来就生活在馥郁芬芳里的小王子扇了扇风,“我的查尔斯,你的可就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雪莱”查尔斯注视着友人的面庞,眼神无奈又温柔,藏了一整个春天的美酒。他理了理领结,大步迈向前方,“走吧,真相就在前方了。”
“如您所愿。”
水井的底端是一扇紧锁着的椭圆形阀门,敲上去听起来像是某种金属质感,锈迹从边缘一点一点啃上来,对中央的手柄施以绞刑。
“是用转动圈数来作为辨别方式吗”
“不像,这样的话,达到一定数量不就直接打开了吗。”雪莱摇了摇头,抬手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友人,“亲的,往旁边一点,让我试试。”
他上前一步,取下单片眼镜,对准阀门细细打量,上面的一道浅色划痕吸引了他的注意,“查尔斯,我有个想法。也许这扇门根本不是靠旋转手柄打开的。”
他缓慢抚过微凹的痕迹,感受里面的粗糙程度,心里揣度测量摩擦损伤的次数,“这扇门应该是直接靠移动手柄造成的。”他用力一推手柄,“咔哒”一声,快而准地将它卡紧了最深的凹陷。
“吱呀”阀门打开了。雪莱逆着光停驻在门前,光影掩藏着他的五官,门后黑浸浸的暗色慢慢爬到他的脚踝。
“你。我就说”他轻笑一声,“走吧查尔斯,可以前进了。”
然而身后却没有脚步声响起,连个回应都没有,仿佛空无一人。
“查尔斯你在听吗我说”
身后的查尔斯啪“地一掌按住他的左肩,指节攥得发白。
“可以了,到此为止吧雪莱,”他绷紧下颌,嗓音粗哑,“现在,立刻回到你的花园,去快快乐乐享受一本红茶和午后仅存的阳光吧。你不要再跟下去了,求你了。”
“求你了,雪莱。”这头皇室的黑狮低下了他凌然于众人头颅,吐出的字眼是戏剧性下沉的悲戚寒凉。
像是突然想通了关窍,他黑曜石般的眼睛与门后的阴影重合了,朦胧的惊人。知晓了阴影里可能藏着的是什么种类什么巨兽,他觉得眼前蒙了一层阴翳,打心眼里觉得苦涩,“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回去吧雪莱。”
雪莱皱着眉,完全不理解对面的友人在想些什么,他脱下手套,指尖点着查尔斯的眉心,“我都站在这里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不明白的,雪莱,我们将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查尔斯喃喃道,“我恐惧着,我们无能为力被推向与皇室为敌的一天。”
“这种地方留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天生就应该在太阳的赞歌下光辉璀璨,而不是与我一同深陷泥沼,被凶兽撕咬得粉碎,尸体烂在泥里。“他的眼神温柔又专注,仿佛拉开了时间,”我亲的雪莱,我舍不得。“
舍不得万一猜想成真,你的尸骨将与我将一并吞噬于腐朽,燃烧所有的余烬。
“查尔斯,你给我听好了。“雪莱皱了皱眉,一把反握住查尔斯的手。
“我再说一遍,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他的蓝眼睛像是拥抱了天空的星河,温柔笼罩查尔斯的周身。
“我的查尔斯,你还想不明白吗我是愿意的。”
“虽然这样也很好啦,不过总感觉小神上改剧情了。”乱步心满意足地合上本子,在神上朔旁边窝成一团,“果然还是幸福一点的结局更符合我的口味呢。”
“瞒不过乱步先生。“神上朔笑着把果茶注满茶盏,端到乱步嘴边,”本来是想写一个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的改革者还有一个奔赴末路的国家的故事呢。“
“结果写到一半后悔了,就稍稍改了改。”
“那为什么要改呢“乱步眯缝着眼,微微侧脸,就这神上的手抿了一口白桃乌龙,茶香混合着桃子的清香,在唇齿间热恋着,甜度刚好。小块蜜桃冰沙一点点在舌尖化开,冰冰凉凉地增添口感,引得乱步无意识地蹭了蹭,“这个好喝”
“您喜欢就好。”神上朔熟练地移开茶杯,擦了擦乱步的嘴角,“说来惭愧,我本无意修改剧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写到雪莱的时候突然就后悔了。”
“哦怎么说”乱步饶有兴味地听着,
“或许用心疼这个词会准确些。”少年身着白色针织衫,细小的绒毛微微晃着,眼里春枝挨着秋水,回视乱步,“我当时只是在想,这样明亮坚定的人,本就应该活成星子,肆意而闪耀,在宇宙中炯炯其华,而不应该收到拖累,一朝身陨遭万人唾弃,化为粪土的肥料。”
“我舍不得。”
“嘛,小神上真是个好孩子呢。”江户川乱步松了口气,歪在神上朔身上,”快把它写完啊,乱步大人等不及了。”
“嗯。”
愿所有的星星永不坠落,被世界温柔以待,不论是在我的王国里,还是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