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蒋云心不在焉道。
这些天他记性很差,要做的事统统忘记去做,徐姨好几次跟他讲话,他也像神游天外似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应。
魏疏拧紧眉头:“你进医院了?哪儿不好?”
蒋云脑海中闪过零碎的专业名词,最后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他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围栏外的香樟树身粗壮,树影层叠,就算一个成年人躲在树后也不会有人发现。
蒋云不安地朝最近的那棵树望了一眼——从在校门口下车开始,他总觉得谁在暗处偷偷摸摸地盯着他看。
但一回头又找不到人。
“怎么了阿云?”楚尽风的手搭在他肩头,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揽。
“没什么。”
蒋云再次看向香樟树的方向,半晌迟疑地收回视线,说:“是我眼花了。”
那里根本没人。
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初中的最后一学年、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他毕业后不久,梁津被蒋丰原认回蒋家,成为这个庞大家族的一份子。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不甚愉快,或者说,是蒋云单方面的不愉快。
泡了几年健身房,他的手部握力很大,蒋丰原非逼着他和梁津握手,这不刚好为他给梁津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创造机会吗?
蒋云全身绷紧,使在手上的力气逐渐变大,一秒不到的时间,一股更大的力量回握回来,他吃痛地“嘶”了一声,五指一松,半截手掌被修长有力的指骨紧紧包拢。
梁津唇边晕开一抹浅笑……不是,这人还敢冲他笑?
蒋云气得牙痒痒,顶着众人的目光,挤出一抹很不情愿的笑脸,伸手冷冷道:“蒋云。”
此后,他短暂的一生被划分成了两个阶段:离开蒋家前,和离开蒋家后。
他和梁津尚在同一屋檐下的那段时间,不知为何,他们常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蒋云嫌烦,眼不见心为净,每天非必要不在主宅用餐,晚上基本凌晨后到家。
但不管是凌晨一点、凌晨两点,还是凌晨六点,他永远会在亮着灯的厨房与下楼倒水或咖啡的梁津不期而遇。
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巧合。
他与蒋丰原断绝关系,即他被宣布与蒋家再无任何关系的那天,下的雨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每一场都大。
之前他忘记了很多细节,比如他是怎么扛着四十度的高烧从主宅打车到魏淳亭的医院,比如住院期间是谁在他身边亲自照料。
如今他也一一想起了。
那件厚重的,被清爽的柑橘味包裹着的外套从他头顶降落,把人围了个严实。
他额头靠着一片宽阔的胸膛,意识烧得混沌不清,露在袖口外的指尖温度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