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紧张的举动吓到了,赶紧举起双手道:“我!朱墨!”
“到了!”黑胖子关掉引擎低声道,好像没发现后排的异常举动。
黄宵辨别了一下,才放下手中的刀,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冲着我说:“不好意思,我有点睡懵了。”
“你真没事?”我怀疑地问道。
黄宵还没来得及回答,车门被哗啦一声拉开了。那个开卷闸门的年轻人冲着我问:“朱墨吗?”
从卷闸门透过来的光正好照到我的脸,能使他看到我,而背着光的他却让我看不清楚,我向黄宵靠了靠,看了他一眼才答道:“是!”
那人似乎很开心,让开车门的位置,立在门边叫道:“我的名字叫卜星辰,你可以叫我小志,你们比我想象中要来得早。”
我愣了一下,卜星辰这个名字和小志有半毛钱关系吗?他侧过身子,令光线迎向了他,这个人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五,穿着纯白的短袖T恤,映衬得他那古铜色的皮肤有点像印第安人,我留意到他附在门边的手臂特别粗壮,和他的身体显不太协调。
我久不见黄宵动静,只能轻轻干咳了一声道:“你好,我是……你知道的。”说着拖着背包走下了车,站在了小志的身旁。
黑胖子也下了车,走到卷闸门前,一把将卷闸门给拉了下来,还上了锁。我这才发现黑胖子,不单只是健壮,身高也是让人望而却步,以我的身高作为丈量基准,他超过两米。
“也不说一声再拉门,都还没开灯呢!真是的!”小志骂骂咧咧,摸索着打开了一盏六十瓦的黄色灯泡,昏黄的柔光驱散不走任何一丝黑暗。我就着这鬼火一样的幽光,观察起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里的地面是泥土构造,坑坑洼洼,我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室内还存在这种地面,头顶高而空旷,依稀可见圆柱形房梁,圆柱形?莫非是木头?难道这栋建筑是全木结构?
我瞥了一眼离我最近的墙面,那里星星点点有一块块斑白,墙根落着一堆土灰,估计是土坯墙还曾经用石灰刷过。
“这里是前航道局。”说话的是黄宵,他已从车上下来了,冲着我指了指灯泡对面,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距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面墙,隐约可以看见那面白色的墙边有向上的黑色楼梯,从楼梯的上方投下微弱光线,就着那道光线,才见到了墙上画着毛主席,红色的标语几乎全部掉落,大概讲得是浪费可耻。
();() “这里是前航道局的饭堂,看见那个画像了吗?那面墙是空的,如果把墙推倒,后面就是防空洞。”小志插话进来,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黑乎乎的楼梯。黑胖子也赶紧跟上。
黄宵凑近我低声问道:“那玉锁你带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在黄宵的指引下跟着他们走进楼梯。
“你那个会鉴定古董的朋友就住在这?”我望着油漆剥落严重的木质楼梯,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建筑竟然能存留到现在。
小志已经上了楼梯,那损朽严重的木质在他脚下濒临崩溃地挣扎着,听到我的问题,他停下脚步目光在我和黄宵的身上游移了两轮,黑胖子伸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推,他才扯动了下嘴角继续向上走去。
“不是古董鉴定,他们是道士。”黄宵指了指楼梯,意思是让我先上。
我看了眼开裂严重,满是虫蛀窟窿的楼梯,有点担忧:“你先上,你腿脚不便,我好在后面搀着你点。”
黄宵也没跟我客气,用一只手扯着膝盖上的裤子把腿放在了楼梯上:“那个玉锁应该不是古董这么简单。”
我伸手托着黄宵的手肘,尽量不跟他站在一阶台阶上:“依你的意思,那玉锁是被妖魔附了身,需要道长摆个坛,除魔才行?”
小志在前面呲笑出声:“我看,你最需要除魔。”
“呸!当着我们毛主席的面还敢胡说八道,你们这些江湖术士真是胆肥了。”我嬉笑着骂道。
小志再次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我嚷嚷:“你不知道我们国家有玄学协会吗?那可是国家承认的组织。”
“真的吗?我只听说过风水协会。”我不是跟小志在斗嘴,是真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国家好像只承认宗教。
黑胖子在小志的身后又推了他一把,小志恼怒起来,冲着黑胖子骂道:“你着急,你走前面去,省得一会你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黑胖子没和他计较,越过小志走了上去。也许因为他们两个踏在了一个台阶上,楼梯发出“咔嚓”一声,我吓了一跳,向小志望去,黑胖子先小志一步,猛地向上跳,动作无比敏捷,一点也不像他那笨重的身材所能做出的反应。
小志似乎和黑胖子有一种神奇的默契,转身跳向了楼梯的另一边,两人的重量完美分散开了。
();() “没事,没事!”小志向我挥舞着两只手掌,我越过黄宵向刚才他们踩到的那节楼梯看去,没事个屁!那段木板明显断裂下来,只是没有全部断开罢了。
我瞪了小志一眼,他耸肩撇嘴一笑。跟在黑胖子身后,匆匆向上逃窜。黄宵给我递了个眼神,我赶紧道:“我走前面,一会儿越那节楼梯的时候,好拉你。”
此刻我才注意到整个建筑里充满木头腐败的气味,还混合着丝丝泥土的甜腥,空气湿度过高,导致木头台阶的边缘长满了青灰色的霉菌。台阶在承受重量时发出瓮声瓮气地呻吟,楼梯边的扶手泛着潮湿的色泽,一点也提供不了安全保障。
我很轻松就越过了小志踩塌的阶梯,因为要拉扯黄宵,所以不得不再上两个台阶,给黄宵让出足够缓冲的地方。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当我拉扯着黄宵,把他的重量加在了我脚下那看似完好的木台阶时,那截木头像是春天的泥土,将我的脚陷了下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身体的重心失衡,令我不得不把手伸向那不靠谱的扶手,指尖突然传来电击般的刺痛,可是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我还是握住了扶手,借力把黄宵拉上了安全地带。
等我抽身稳住重心,才借由楼上的光线看见,一条比牙签稍大点的绿色蜈蚣匆匆从我手边爬过。我看着指尖流出的一颗深红色血珠发愣,黄宵也看见了那条蜈蚣,赶紧凑近我问道:“被蜈蚣咬到了?”
“应该是吧!”说话间,我猛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起来。
“怎么了?”我听见小志在上面嚷嚷,我赶紧向上跑去,因为我知道在这种楼梯上晕倒,可能会致命。
上到二楼,感觉光线还不错,我看见那铺满尘土的木质地板距离我的眼睛越来越近,然后意识像被狂风刮走了一般瞬间离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