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九月十一日,夜。
俞廷玉率领两千多战兵,一千多从朱亮祖那里抓来的俘虏,合计将近四千人的队伍,还有长长的运粮车队,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东三十里亭。
结清了答应给村民的每户一石粮食,又在村中招募了两百多青壮为兵,就地整编一番,在村中歇到天色将黑之际,全军吃饱喝足,这才继续向六安进。
待抵达六安城附近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从庐州通往六安的官道上,有一群大概五六百人,没穿甲胄,却手持兵刃的乱军,队伍散乱的向六安城行去。
这支队伍人人皆举着火把,却各个垂头丧气,队飘扬着破破烂烂的朱字将旗,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为之人正是朱亮祖!
只不过他左右还跟着赵庸和张焕
“朱大帅,你也不想阖家老小全被活剐了吧?”张焕出声威胁道。
朱亮祖闻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顿时怒道,“老子要不是为了给你的庐州解围,会落得这个下场?你张焕倒好,现在投了反贼元帅,倒威胁起俺来了?!”
张焕顿时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左帅主力在城外被全歼,鲁帅又让人围城欲攻,咱手里全是一群连弓都不会开的新兵,咱找你求援不是很正常吗?
“你自己出门行军不派斥候,中了鲁帅的埋伏,还有脸怪咱?
“鲁帅怎么说的来着,骄兵必败!你那日若是派了斥候骑哨先行,定能早早现埋伏,就算被装进去也不过损失十来人,怎可能全军覆没?
“说到底还是你骄傲自满,不把鲁帅的义军当回事,这才主力尽殁。”
张焕越说越来气,不禁又骂道。
“你全军覆没倒不要紧,居然还被人抓到了活的,绑到庐州城下,你知道咱手下那些新兵,看到援军主帅被擒,心里是咋想的吗?
“士气尽丧啊!即便那日鲁帅没有当日攻城,到了晚上士卒也得跑光,这你让咱还怎么守?派个援军解围都做不好,还大帅呢,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亮祖闻言顿时炸毛,被鲁锦打败无所谓,打仗当然会有输赢,会有死伤,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输就输了,大不了一死,但那天被绑着拉到庐州城下社死的场景,被数千人围观的场景,却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因此张焕一说起这个,他顿时就破防了。
朱亮祖上去一把揪住张焕的领子把他薅到跟前,周围士卒一惊,纷纷抽刀出鞘,搭箭上弦,将朱亮祖围在了中间,然而朱亮祖却不管不顾,继续开骂。
“入你娘,那鲁锦计谋用的精妙绝伦,把咱算计的死死的,俺输了也服气,你他娘的张焕算个什么东西?
“左君弼活着的时候,你不过是个挂百户职的副将,连给咱提鞋都不配,现在投了鲁锦你就抖起来了,居然还数落俺,你也配?呸!”
“你娘的,放手,信不信老子让人砍死你,再不放手你全家一个也别想活!”
张焕被当众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本欲挣脱,却现朱亮祖这厮力气极大,自己竟然挣脱不了,被那么多人围观,他也很是没面子,当即就反威胁道。
“老子今天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揍死你信不信?”朱亮祖闻言更怒,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招呼上去。
结果还不等他命中张焕的面门,侧面就飞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张焕也被拉扯着倒在地上。
赵庸本来还在看戏,两个败军之将互相埋怨斗嘴,多有意思啊,直到两人将要打起来,他这才出面制止。
看戏是看戏,但打六安的正事还是要办的,于是当即说道。
“住手,吵什么吵,都是败军之将,有什么好争的,你们再能耐还能有俺家元帅厉害?”
赵庸一说话,两人顿时不吭声了,哼了一声放开对方,这才双双爬起来。
赵庸又对两人说道,“朱亮祖,你给我老实点,还要不要你家眷了,想要家眷活命,一会就给咱叫开城门,好好配合招降俘虏。
“俺家元帅和你无冤无仇,并不想杀你家眷,你别逼咱动手。
“张千户初入军中,还未立功,这次你俩一个立功,一个得了家眷,好好配合,两全其美的事,吵什么吵,大庭广众的,岂不伤了和气让人笑话。”
两人闻言一阵无语,赵庸这小子是真不会说话,他张焕和朱亮祖有什么和气可讲的。
朱亮祖闻言顿时问道,“帮你们诈开城门,你家元帅真肯还我家眷?”
赵庸挑了挑眉反问道,“不然呢,杀你家眷对俺家大帅有甚好处?反而污了他名声,叫人以为俺家元帅非守信之人。
“不过你少跟俺耍滑头,不止要诈开城门,还要帮忙招降你那些兵,俺家元帅不愿枉造杀戮,你要是不让他们投降,那俺们只能将他们杀光了。
“那些可都是你同乡的部曲,你也不想他们死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