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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第1页）

《残翅》全本免费阅读

和我一起上课的还有几个比我年纪小的学生，他们全都学吉他，我几乎不和他们有任何交流，上课时我只是数着琴键，偶尔看看谱子和窗外的鸟。

我们上课的地点也不一样，他们在那间由卧室改造的乐器房中，而我一个人坐在阳台，阳台没有正朝太阳，我坐在那里也受不到歹毒的阳光的照射。

余图生为了让我们都能安心上课，每当上课时他都会拉上那间屋子的窗帘。

第一节课还算轻松，他给我介绍了钢琴的结构，讲了一些乐理知识。

他说了很多关于贝多芬的事。他的语平缓，像是在背一我不知道的诗，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窗外，我被他说话的方式吸引住了，尤其是他描述一个人时，喜欢用“天妒英才”“命途多舛”去形容一个人的一生。

“他的一生是一寒冬的进行曲。”

他最后这么说的。

我猜他脱口而出的话也许来自书架上的某本书，他能把那些内容全都联系起来，侃侃而谈。

他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精气神，积极乐观，但这些都越我所掌握的范围，好像一座即将苏醒的火山。

唯一我能确定的是，这种能量，他并没有先天或者后天努力积累起来，他是偶然进入一道窄门所得到的，他如何获取能量的过程我一无所知。

这股能力吸引着我，我想通过他的话去感受不一样的世界。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虽然女生学钢琴比男生困难，但天道酬勤，努力总会有好结果。”

渐渐地，我不再像前几天面对突如其来的使命倍感压力。我无意识地将他与我的父亲对比起来，我没有现明显的不同。

七月初，我每天唯一的心愿便是坐在钢琴前，享受音符滑过指尖的快乐，我的世界变得宽阔和明亮。

余图生经常对弹吉他的学生火。有时他纠正他们节奏的错误，有时纠正指法的错误，一些细微的地方都能让余图生对他们大雷霆。

我坐在阳台处，偶尔能听见戒尺打人的声音，他对他们十分严格。我更加认真练习起来。

在我眼里，只有表现不好才会让人生气，才会得到惩罚。

在学校，老师会让学习不好或行为不端的学生写检讨书，我很害怕这种方式，所以竭力让自己靠近“优秀”，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相比暗淡无光，我更恐惧的其实是来自大人的惩罚。

我全力以赴地对待弹琴，每当余图生检查我学习成果时，他总会说些鼓励的话，他用夸张的语言赞美着我，恨不得把毕生所学的词藻全都用在我的身上，他用优美的语言诱惑我，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有时，我会因为他的赞美洋洋得意，当我捕捉这种微妙的情绪时，它如同潮汐般退去，给我留下的只有害羞。

母亲喜欢问我学钢琴的事，她专门选择父亲在场时问，我说我喜欢弹钢琴，我能弹好。

每当这时，母亲不是欣慰地看着我，而是满怀期待地望向沙一旁的父亲，父亲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挫败、烦躁和一丝骄傲，但他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地听我和母亲的谈话，他时不时喝点汤，吃着饭，像一名看客一样坐在一旁。

母亲则是想法设法地向父亲证明她的先见之明，她从父亲隐忍的情绪中读懂了很多。

每当她靠近胜利时，她总是喜欢用询问的方式向我求证，她想让我说出她的心里话。当她现不好苗头时，也会不断逼问我，企图用这种方式拉长比赛时间，时间越长，她就越能获胜。

但我不会让她输的，我总能说出让她满意的话，结果却是，我需要回答更多的问题。

“她该去学习了。”

父亲冷漠地说，他轻松地叫停比赛，我逃了了那场奇怪的游戏。

余图生对一位叫陈榛的学生最为严厉。

上课一小时后，我们能休息十分钟。陈榛是个留着寸头的男生，他和我差不多高，年龄应该比我大一些。

他很贪玩，通常会休息二十分钟，他比我们提前离开座位，每当余图生有冲他火的迹象时，他总能软磨硬泡熬到我们休息的时候。

陈榛走过阳台，通过一扇玻璃门进入乐器房，余图生总会跟在他身后，仿佛他随时都能溜走似的。

余图生经过我身边时对我微笑或是轻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要继续加油，我有些汗下，担心他看穿我走神的表情故意过来提醒我，后背不禁冒起冷汗，很快我便收回飘散的思绪。

陈榛总能和那群学吉他的人打成一片，客厅的沙是他们的天地。

有时，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有时坐在沙的角落里看他们玩闹，不管怎样，我享受着孤独，又渴望热闹，但我没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陈榛喜欢讲他学校里的故事，哪天多只流浪猫，学校外面哪里的小吃最好吃，某新款游戏应该如何快通关……他的世界是一个万花筒，里面藏各种光怪6离的事物。

当说到有趣的地方时，他会拉长尾音，提高音量，紧盯同伴的眼睛，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会陷进去，我也不除外。

偶然有一次我注意到他上扬的眉毛，在他反问别人时，右边眉毛不协调地往上扬，上扬的那端眉毛会拉牵动右眼皮，这样一来，他的眼睛一边大得像块硬币，一边小得似乎只剩一条黑色的线。

滑稽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