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后来呢?那小女娘可归了心?”
路昭苦苦一叹。
“我当她是已经认了命,竟不料,生完女儿,她当即便朝着石头撞去,宁肯死了,也不愿随我。”
路昭回想起那女子撞石而死的那一天,眼中尤是惊恐。
手中的刻刀竟也扎入掌心而不自知。
“将军……你的手。”
路昭回过神来,松开刻刀,但眼中却满是深深的遗憾。
“我四下打听,方才得知此女乃是河北名士审正南之女。审正南面北而亡,其膝下儿女莫不从之于地下,真乃满门豪杰啊。”
营中将士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路昭亦是长叹良久。
“从此之后,我便不在劫掠妇人,一心照拂女儿。如今随夏侯将军远征关中,多年不返乡,也不知女儿如何了。”
诸将士闻言,皆道是:“将军福禄方至,令爱必定安稳一生,莫要担忧啊。”
路昭知道这是营中将士的宽慰之语,只是无奈苦笑。
“按我大魏军法,若是战死在外,军户家中的妻女,将尽数没入奴籍。今后也不知配与谁家。”
“唉,我若是地位再高一些,便能脱离这番掣肘,便是战死沙场了,女儿也可衣食无忧。”
“今日,朱文博与我相争,我百般争执,原因便在此处啊。”
路昭轻抚着那木偶小人,满脸笑容。
说来命运也着实不眷顾他,路昭早年跟随曹操征战至今,向来是被人呼来喝去,从未当过主将,甚至连先锋都不曾有过。
每遇战事,曹军要么大败而归,他带队抱头鼠窜。
要么,贼军太弱,直接便被五子良将杀个七零八落,根本轮不到他去捡军功。
如今人过半百,身上却连一处伤疤都不曾有过。同龄的宿将早已功成名就,唯有他还是官在旧职。
因此路昭屡遭魏军讥讽,在军中素有“成事将军之称。”
和“完体将军”夏侯惇、“食人将军”王忠并列。
乃是魏军揶揄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意思。
如今夏侯渊可怜他半生羁旅,家中唯有孤女,这才特地赏他一个功名,路昭自然是感激涕零。
“我曾告诉女儿,只要我在大魏当上了有头有脸的人物,便与她寻一处好夫家,自此便归隐山林,看膝下绕孙,金玉满堂,再也不用管这肮脏乱世。”
“如今破城之功在即,某终于可以了却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