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练了,你这便去找到那人,与他道明心意。无论他同意还是拒绝,于你都是个确定的答案,欢欣抑或悲恸,都对练剑利大于弊。”
她把“情丨欲”改成了“情爱”,季允丝毫未觉,只是一个劲摇头,“不行,我不能说出来。”
“怎么,还要待时机成熟?你难道不知,情爱之事能不能成,大多第一眼便已注定。拖下去又能改变什么?”林执中一甩手,转身离去,“不练了。你得到答案之前,不要再使剑。”
季允愣愣望着她的背影。第一眼便已注定?这可能吗?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在牢房看了侯爷一眼,就决定跟他走了么?
季允想来想去,又想到了侯爷的午饭。这会还早,他擦过汗收好剑,决定去厨房帮忙。
前面七年在侯府,季允充当杂役,进了厨房也是烧火劈柴,不会让他上灶台。他看人做饭不少,自己却从未动手,此时厨子们也只让他淘米洗菜。
他见灶台上烹的还是些炒时蔬、拌青瓜,向众人传达了侯爷上次的抱怨,可厨子们也是按菜谱做菜,不会轻易听他的指示。
季允便收拾出一旁的空灶台,自己动刀切肉。
众人知道他是侯爷身边的人,不敢拦他,却也没人看好他的技术。他刀功生疏,火候也掌握不准,瞧那边炒边尝的架势,就足够让食客敬而远之。
……
程放鹤又一次临近正午才起床,昨夜情形闪回,他脸上还在发烧,便听魏清禀报:“公孙侍卫长候在外头。”
想起在锐坚营时此人的举止,一向披衣就起的程放鹤仔仔细细束发洗脸,确认装束工整了才出到外间。
公孙猛行礼之后抬眼偷瞄,却又立即躲开,“禀侯爷,侍卫所中今日接连数人来问属下,侯爷到什么时候可以放他们出府。”
“出府?”程放鹤挑眉倚在榻上,喳喳扑楞着艳红的翅膀飞落他肩头,“怎么想起来的?还接连数人、不约而同?”
公孙猛道:“是……蔡管事来过。蔡管事常年在各处行走,今日和侍卫们说起,工部高侍郎府里的侍卫只做十年,而后给一笔银子放他们出府,还把府上侍女许配给他们。”
程放鹤唇角噙笑,抚着鸟羽,“狗急跳墙了么——让本侯猜猜,侍卫们是不是说,若本侯不放他们出府,他们便集体闹事,反正法不责众?”
原书里蔡豪也用过这招,但那时此人还是临川侯的忠实走狗,用这招是要坑季允,让他在临川侯面前冒犯。不过季允不像侍卫这么好骗,没上当就是了。
公孙猛不住地点头,“侯爷所言分毫不差。”
“本侯能信你么?”程放鹤一敲鸟头,喳喳便飞去公孙猛头上,试探着啄他眉眼,“你来告诉本侯这些,是劝本侯放侍卫出府,还是——”
“是营中有异动,及时禀报侯爷。”公孙猛纹丝不动,任由喳喳沿着他眼眶啄过去,几乎戳进他眼中,“属下的心思瞒不过侯爷,一心只为了侯爷好,又怎会听信歹人的胡话!”
程放鹤轻笑,一勾手指,喳喳就回到他掌中,“你倒是实诚。若明知没有回报还要坚持付出,便将计就计,不答侍卫们的话,谁要再问,让他来找本侯,懂了么?”
“属下愿为侯爷尽忠,不求回报!”公孙猛郑重叩首。
送走此人,便到了程放鹤的午饭时间。他给喳喳撒一把食,又听魏清来报:“侯爷上次吩咐的,肖似季允画像已经画好,可要拿进来?”
“不要拿到无心阁,先放去书房吧。”白月光画像这种东西,自然要放在季允看不见的地方。
出无心阁进到园子里,程放鹤在水边的亭子落座。亭中摆了石桌石凳,四面凉风轩敞,下人们早将石凳擦拭干净,铺上软垫。
随从打开食盒奉上菜肴,大多是些清淡的素菜,程放鹤也不介意。他要了一坛酒,下意识想叫季允过来伺候,想到昨夜之事却只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个青碧色身影。
季允换上侯爷赏赐的衣裳,手里也捧着食盒,进入亭中。
“还有菜品?本侯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些,你来一起吧。”程放鹤故作随意,招呼他入座。
季允浅浅行礼,将食盒里一道道菜摆在外圈,撤下桌上一盘猪蹄炖黄豆,“厨房怎么给侯爷做了不能吃的东西,当真是粗心。”
程放鹤这才想起上次随口瞎编自己对黄豆过敏,竟忘了告诉厨房。为掩尴尬,连忙夹了一筷子季允放上来的莲藕虾仁。
食物放入口中,程放鹤有些惊讶。那盘菜卖相不好,莲藕切得薄厚不一,虾仁也被菜汤染得黑乎乎,可味道却出奇地合他心意。
他看了一眼魏清,“侯府招了新厨子?手艺不错。”
魏清笑道:“这盒里的菜是季允公子亲手做的,厨子哪有他对侯爷上心呢。”
望着季允颊边红赧,程放鹤更诧异了——不日便要统帅千军的将军、毁灭越国的反派,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
“您尝尝这个。”季允替他布了一筷子炒香椿苗,“属下也是第一次下厨,还有不少生疏之处。只是属下平日里留心您的喜好,兴许更合您口味吧。”
程放鹤用了香椿,在浓浓气味中咂摸对方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他先前当季允的面吃过香椿炒鸡蛋,却不喜欢鸡蛋的微腥气,一个劲拣香椿来吃。若是有心之人,便看得出他喜欢香椿的浓郁味道,像这盘一样只加些不碍事的碎肉,就能满足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