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蓝轩那日在殿外拦下她,装模作样地赔礼,被她冷冰冰地回了,毓坤发觉他倒再不来招惹她了。大约是人都有个新鲜劲儿,他将她逗弄够了,见她不接茬也不得趣儿,着兴致慢慢也就散了。
于毓坤而言,这无疑是件好事,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未能维持几天,便被另外一件事打断了。
自瓦剌使者入京递交国,有意求娶公主,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中议论不绝。而令毓坤隐隐不安的是,病中的隆庆帝一点儿不表态,既未拒绝,也未答应。
这态度实有些暧昧,毓坤不禁在心中想,到底是因为她爹真的病得那样沉,还是他当真在犹豫第二个猜测令她心生寒意,却一点儿也不能吐露心声,更忧心母亲和妹妹在后宫,听闻风言风语不得安稳。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见到她爹,然而几次递了奏本,都被驳了回来。最后连谢意都来劝她“皇上不见殿下,许是为了殿下好,毕竟如今非常时刻,万一将皇后逼急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毓坤摆了摆手,她爹不见,只是因为不想见罢了。毓坤知道这时候若是求得到蓝轩,兴许有几分机会,也兴许他就在那,正等着她来求他。
只是这织好的罗网,她跳还不是跳
似知她所忧,沈峥正色道“如今倒有个人能派上用场。”
毓坤抬眸望他,沈峥叹道“殿下可是忘了,先前那刘会元对瓦剌了解倒透彻,我瞧这次瓦剌王子遣人求亲并没有那么诚心,诏他来问一问,兴许有什么法子让他打消这主意。”
毓坤这才想起,她身边还有刘霖这么个人来,沈峥说的无错,若能让脱欢自己转了念想,是最好不过。既然有这么个人才,又为何不用
然而待刘霖急匆匆从司经局赶来,毓坤才发觉他对西北的风物人情,政局军事并不甚了解。她眸色沉沉地想,难道竟是邝佑寻错了人不成。
见她不豫,刘霖面色也有些苍白,顿时在她面前跪下,伏地叩首。
只是他毕竟还是有些才学的,毓坤依旧抱着希望,将那篇神仙佳作中印象深刻的几句背了出来,眸色深深望着他道“这是你写过的,可还记得”
见刘霖面上依旧一片茫然,毓坤不由提点道“隆庆九年,会试。”
听她说的郑重,刘霖这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得了东宫青眼,原来竟是因那样一篇文章,只怕是个天大的误会。
虽说知道自己此时将这事应了,便可保全富贵荣华,但他还是有几分骨气的。拜了一拜,刘霖沉声道“殿下怕是认错人了。”
此言一出,不禁毓坤一怔,连沈峥与谢意也惊讶起来,原来那日写这文章的人,竟未取得头名。
想来比起刘霖,他自然是强上许多,未点会元,自然还有别的缘故。
见在场之人皆望着自己,刘霖再拜道“这文章并非臣所作,臣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毓坤这才相信,原来竟是真错了。
见她面有失色,刘霖犹豫了许久,期艾道“其实,说不知道也不对方才听殿下提起隆庆九年的会试,臣倒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不知,当不当讲。”
见他欲言又止,毓坤道“你且说来。”
刘霖叹了口气道“那年与臣一同参加会试的,实有位鼎鼎有名的人物”
话未说完,殿中诸人皆想到一人,然而那又如何可能。
果然,听刘霖道“便是当年萧丞相家的公子萧恒。”谢意不由笑道“这如何可能,会试在三月,然而刚开春,这位萧公子已病死了。京城中最大的那几个画铺子的掌柜都这么和我说的,断断不会记错。”
说罢望着刘霖,谢意沉着面孔道“即便萧恒名声大,也不能这么糊弄我们。”
刘霖闻言摆手道“小公爷说的也没错,萧恒是死在隆庆九年,只是不是在春天,而是在夏天”说到此处,他压低声音道“是在萧家的谋反案发后,被陛下处死的。”
殿中之人闻言皆惊,毓坤更是不能置信,沉声面孔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