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社几个活跃成员很喜欢呆在暗房,别人洗照片,他们也要赖着。这么一个龟壳大的空间,多的时候,能缩五六个人,寸步难移,面目模糊,也要聊摄影。有个会吉他的人,时常在暗房弹琴伴奏。大家调侃,听过音乐的照片比没听过音乐的,清晰度更高。
后来搬来一台旧录音机,大家就更赖着不走了。
这阵临近期末,社员终于被迫敞亮,四散至各个教室,拿着启辉器,浴进夜晚的日光灯下,埋首往脑子里灌知识。
青豆趁机领着顾弈体验一把暗房:“这是我在学校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暗房位于楼道,门口堆满无人管理的木材,掩住暗房入口,天然避障,更添神秘。
青豆无意识地拉上顾弈的手,示意他矮身避开矮窄的楼道和绊人的木材,别摔着。
他倒好,顺势牢牢牵上,叫她的指引更加费劲。
她轻声呛他:“你怎么趁火打劫啊。”
“我这叫打劫?你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打劫的?”顾弈睡眠不足,心跳得比平时厉害,呼吸控制不佳。
未及控制的气息在幽暗的环境里显得别有用意。
青豆一噎,只得咬唇,摸到藏在墙砖里的钥匙,进门前先敲敲门,确认没人,才没甩开他的手。
由于感光材料的卤化银对光敏感,暗房没有明灯,房内特有的色调就是不敏感的橙红色。照在人脸上,是没有血色的鬼魅。
南城大学很多学生勤工俭学,校内做倒爷。除了学校小卖部,校内各个宿舍也是商品临时购买点。
摄影社也不例外。
经费不足的小社团,除了广州大佬社员赞助,外出活动经费全靠自己挣。墙面的固定夹挂着两排照片,是社员接的外快。他们洗黑白照片,宣传点是价廉物美,比外面便宜,比外面认真。
青豆自豪介绍:“看!我们的小根据地。”
“这里现在变成这样了。”顾弈环顾屋内,“我小时候,这里就是个杂物间。”
差点都忘了,这片校区是理工大学之前的校区位置。他过去混迹于此。
暗房位于负半层楼的位置,层高很低,不足一米九,顾弈能感觉自己刺棱的发尖摩擦过墙灰,一个劲往身上掉灰。
他只得稍稍躬身。
并非故意,前倾时鼻尖擦过青豆的耳垂,呼了她一长道烫人的鼻息。
她察觉,有些痒,头偏着闪躲。
顾弈出了口气:“有点挤。”
“嗯。”青豆没看他,“你小心点,别撞到头,我给你拿凳子。”
这暗房只有两张凳子,一张钢折一张方凳,落座需要门槛,不是谁都能坐稳当的。
顾弈落座前,手撑了一下,凳腿瘸得厉害。他支着腿,撑在一节室内台阶上方才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