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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郗氏有些云里雾里的抬头向吴老媪和李秀看去,眨了眨眼,心下思索着来时吴老媪说的话,恍然大悟的讥讽道:“我想要为如来佛塑个金身还愿,原来还值得我们女君如此斤斤计较。”

想着那时林妙意来找女子的事,心里更加是不痛快,暗指她管家偏颇便是如同在刺她幼时丧母的事情:“这林氏是我们女君的了,一分一毫自然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我所吃的、所用的岂不是也要好好算一算?”

“我曾在如来像前许下希望从安和你能顺利成婚的愿。”最后声音里竟隐隐有了哭意,“女君当我是替谁还愿的。”

郗氏一串连珠语,一口一个女君让谢宝因无从回话。

吴老媪也开始出来做好人,劝郗氏道:“夫人别伤心,女君这才刚开始管家中的事,自然要先立立威望。”

谢宝因乜了眼,这话又是一把火要往她身上烧。

“母亲勿动气,是我考虑不周。”她上前想去给郗氏顺气,却被一把躲开,于是只好后退几步,将话说得低顺又诚恳,“母亲菩萨心肠,塑金身又是功德事,我在这计较分毫,确是有损阴德,如来佛应了母亲的愿,我与郎君享着这愿,便是掷下千金也是应该的。”

郗氏是个好哄的,只要有人顺着,不逆她意也就开心了,被李秀和吴老媪左右拥着离开时,还叹息着吩咐了句“你也抄抄经文”。

自晡时始,天边卷云滚滚。

不多会,便是云层里的轰隆作响声,紧接着雨点砸下来,瓦檐花叶及水面均是哐哐声,直至戌时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林业绥今日又是赶着关坊的时辰下值,可迟迟不见归来,谢宝因收拾好未抄完的佛经,站在屋舍外面等着,又命人把外面的两盏灯点上。

侍女那些都去睡了,玉藻也要去睡时,见抄写了两个时辰的女子还迎着风雨在屋舍外面,跑去拿来件外衣给她披上,小声嘀咕了句:“夫人真是分不清谁才是为林氏好。”

忽然辟雳施鞭,打亮半边天,也惊得人心头直跳。

谢宝因冷冷开口:“你这张嘴不要就割了去。”

玉藻吓得赶紧跪下,主仆二人第一次如此生疏:“请女君恕罪。”

谢宝因垂眸瞥了眼,复又去看黑天的倾盆大雨,整个人也是冷若冰霜的模样,说出来的话无情又无奈:“有些话在我跟前也最好别说,要氏在我跟前说顺了嘴,去别人跟前自然也就能够说顺嘴,到时莫说我难保全你,只怕连我都会被你牵涉进去,你说我是顾全你我的情谊,还是独善其身摘个干净好?跟了我这么久,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未必就会念及十几载的情谊而不顾一切的保你。”

这些话,她早就该说的。

“奴知道。”玉藻想起自己六岁到女子身边侍奉,那时女子有只极喜爱的玳瑁,后范氏不断生小病,到观里算了命理,偏说是这只猫的缘故,硬要打死,众人都以为娘子会又哭又闹,可她只是冷漠的交出猫,又亲眼看着它被打死,连半滴眼泪都没掉。

于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娘子是个无情没心的人,但在那天夜里,七岁的小娘子却在梦中不停地颤抖,还一声不吭,从此落下那个病根。

那时起她就心疼娘子,总想着要做娘子的嘴,把她心里的苦说出来,却未曾替娘子想过更深的。

“奴再也不会多嘴了。”

谢宝因念起这些年的陪伴,终究还是软下心肠,伸手拢了拢外衣:“去睡吧,后面两日也不必再来我跟前侍奉,仔细想想我的话才是正经。”

玉藻也不怨怼,反为还能留在女子身边而松了口气。

谢宝因瞧着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她自然知晓玉藻是担心她什么话不往外说,憋坏自己,可她早就习惯如此活着,又怎会知道有些话说了也是无用,反会招致灾祸。

屋舍的不远处有人自雨幕里跑来,连伞也未撑一把,跌跌撞撞的跑到女子跟前,径直跪了下来。

“女君!”

“三娘的病严重了!”

【??作者有话说】

辟历施鞭——《汉书.卷八七.扬雄传上》:「辟历列缺,吐火施鞭。」

详解:辟历,急而响的雷。辟历施鞭指雷声作时,宛如以鞭鸣击空中,而发出疾快的隆隆声响。

◎本朝讲孝,而非愚孝◎

凄冷的雨夜里,谢宝因被提灯、打罗伞的仆妇们一同拥着前往林妙意的屋舍,脚下步履不停,带着几分惴惴不安的急切之意,那侍女说林妙意自有天雷声起,便开始陷入昏迷,本以为是喝过汤药后的小憩,谁知一直没醒,浑身直冒冷汗,要去请疾医却被外面的奴仆一直用话搪塞,始终没有疾医前来。

只能再求到微明院。

仆妇侍女没有允许不能随意出去,有何事只能由守门奴仆去办,常理之下,但凡是有关郎君娘子的事都是不得延误,需立即去办。

她不曾想到如今林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正经娘子的死活都不顾。

在路过二门时,即使雨声极大,可那阵争吵声也显得格外刺耳,谢宝因停下脚步,透过漏窗望向一墙之隔的不远处,是李秀和一个男人在拉扯。

李秀似乎是正要由二门出去,却不小心撞到这个男人,当即抱胸冷呵一声,满脸讥嘲:“要不是我在这凑巧碰见,还真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船家是个懂天的,前几日早就料到要下大雨,怕大水冲翻船,连着日夜不歇赶了几天路才到建邺。”男人立马伏小做低的笑起来,伸手为李秀捏肩,“我瞧你不在家,所以才来这里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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