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弄死我……否则我会干掉杨士诚……收拾周厚德……”季贤达似乎没有觉察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虽然他身上越来越冷还是坚持说话。
周厚德是京师左营的统领,是李慕君手下最大的依仗。听到季贤达要收拾周厚德,李慕君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用帕子帮他擦血,只是那帕子已经血漉漉湿淋淋,即便是在昏暗的洞穴里,李慕君也可以看到季贤达半张脸全是血迹。
“君君……你唯一的机会……”季贤达眼里的亮光慢慢暗淡,他的君君不劝他休息,是想他这样失血而亡吧“……弄死我……你就自由了……”
李慕君脸色平静,眼里却慢慢聚起泪水,真的要这样让季贤达死掉?可是明明已经痛苦的难以支撑,还要说话免得她还怕。
“君君……你不说话……好无趣……”鲜血似乎总也流不完,可季贤达明显的身上的热气在消失,人也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要离体而去,君君我不能陪你了。
“……你不说话,算了……我睡觉了……你也别来烦我……”季贤达的瞳孔慢慢放大,他闭上眼睛,放松胳膊任它们自己从最爱的君君身上滑落。
……山洞里陷入死寂,只有下边的暗河唰唰的流淌,李慕君一动不动的撑在季贤达上边。半晌一滴泪从李慕君眼中掉下来,砸到季贤达脸上,然后又是一滴。
那两滴泪端端落在季贤达的脸上,倒像是季贤达哭了,明明陷入昏迷的人,竟似乎察觉到心上人的伤心:“……君君……不怕……不怕……不怕……”
一声声缥缈含糊的低音,就算是李慕君近在咫尺也听不清楚,她俯下身把耳朵放在季贤达嘴边,终于听清了那含混的声音“君君……不怕……我在呢……”
李慕君心头剧痛,眼泪像开闸的河水,哗哗的往下流:“季贤达,你要是活下来,我就跟你在一起。”什么平衡,什么防备,这个男人生死关头念着她,她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次?
“季贤达是个男人,就挺住,挺过去咱们就在一起。”
受伤
李慕君清冷坚定的话音落地,暗坑里一片寂静,她的眼里只有季贤达微弱的胸口呼吸,耳便是唰唰的水声。
没有任何反应,李慕君感觉到一阵阵湿寒的气息,顺着她的胳膊渗入肌肤,身上冒出一个个鸡皮疙瘩。她有俯下身把耳朵放到季贤达嘴边,那微微噏合的嘴唇里似乎还有似散未散的话音“……君君……不怕……”
李慕君的心缩成一团眼眶酸涩,季贤达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季贤达。现在不过巳初时刻,他说军令如山,不到深夜武元通他们都不会找来。
季贤达内脏受损就算他身强体健,可是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躺五六个时辰,便是正常人也受不了。再等人回去请太医,一个来回还得两天。
季贤达怕是难以支撑到那个时候,所以他把自己的生命交到李慕君手中,可是交了是不是该做出承若,付出利益?可他偏偏不,昏迷前还在信誓旦旦的威胁皇帝。如果李慕君不和他在一起,他要废了杨士诚收拾周厚德,斩掉皇帝的左膀右臂。这目的就很明显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和李慕君在一起。
李慕君一动不动的伏在季贤达上方,听着那喃喃飘散地噫语,眼里的泪落下来。季贤达的意思她明白,如果不和他在一起就不要救他,否则只要他活着,他们势必会在一起。
明明都是无法把握自己生死的人,意识里还记得安慰自己。李慕君握起季贤达冰凉的手:“我会救你的。”
李慕君脱下外衣盖在季贤达身上,握着他的手四处观察。这地方太陡峭,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更何况出去就是密林,她不确定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不。
剩下的声音,离这么远不用考虑。双手握住的手越来越凉,凉意顺着李慕君的手从胳膊一直延伸到心里。
李慕君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她从荷包里掏出火镰火石。这东西是临出发前季贤达给她装在荷包里的,说是人不论什么时候,靠自己是最保险的,万一在外边遇危险点一堆火,总会把危险降低。
季贤达虽然是个武将却很细心,不仅有小巧的火镰火石还有火绒,总算李慕君不用为难再者潮湿的地方怎么找火引子。
‘刺啦’一声微弱的火星在暗洞里闪烁,可惜李慕君并不熟练,那点子火星并不能点燃火绒,反倒是她自己没把握好,一根手指蹭过火镰,划破皮火辣辣的疼。
李慕君面无表情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允一下继续努力,‘刺啦’‘刺啦’一声又一声,微弱的火星明明灭灭。不是火石打到手上,就是火镰滑过皮肤,这都算了,可恨火星不能如愿的打在火绒上。
李慕君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几道伤口,只是她平静的面色下越来越焦急,为什么这么难用?为什么还不着?她倔强的瞪大眼眶,强忍着泪意全神贯注的打着火星‘刺啦’‘刺啦’
小小的火绒终于点燃了明明的火星,李慕君小心的捧住,把刚才捡的枯死苔藓一点点架在上边,鼓起嘴轻轻的吹气。幸亏她前世是乡下女孩,很小就会做饭烧火,否则这样潮湿的环境怎么能点着火。
不过李慕君也并不是要点火,大白天的有在洞底下,就算是点火那边也看不到。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捧得火绒和苔藓,放到之前做好的小草窝里,这个小草窝大概能放下一个鸡蛋大小。
李慕君把所有心思放在那微弱的红光之上,这里太潮湿了,基本找不到干燥的枝叶。一片枯叶,一片枯叶的放上去,那点火堆终于不是随时要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