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矜月有点被吓到了,“你要不不记得就,就算了”
江妄闷闷地点头。
直到回到学校附近的房子时,闷头一路的江妄才终于开口了。
“我只记得,是有很多人类”祂站在玄关处,仰头看着那红色神龛中的神像,它已经碎裂过一次,现在不过是被强行拼合起来的,更加摇摇欲坠。“到处都是焦土,废墟,神鬼。”
明亮的白炽灯从祂深刻的五官流淌而下,将祂的神情照得无处可藏。但那却是江矜月第一次看见祂这样的神色。
那是一种近乎茫然的神情,剥去了祂的冷漠和自傲。
将祂照得像是一只湿漉漉的流浪狗。
祂抬起头,然后说,“我是被淹死在一条河里的。水很冷,静止不动。水面上都是人类,穿着白衣的道士”
这句话像是一条思维的链接,将离祂最近的江矜月拉入了光白的想象中。
百里焦土,长河断绝,黑色的瘟疫席卷了一座座村庄,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怨声载道,毫无秩序和法度可言。
——不,有的。
有道士的秩序,有道士的法度,道士们运行着自己的规矩和逻辑,张口闭口就是“天下苍生”,“人间太平”,“众生皆苦”,扬言要平定危难,然而却不管瘟疫,不阻止战争,不审理谋杀和倾轧。
水面泛起了一点点涟漪,轻轻漾开。
江矜月眨眨眼,她忽然现自己此刻居然身处水中,白色的繁复衣袍在水中舒展着。
“天下苍生,不就在我们面前吗?为什么不帮他们?!”
“这是人类的事,和你无关,和邪神无关。”
“邪神又怎么了?!祂是由人类的想法而生的啊!”她听见水面上自己的声音忽然低了,像是跪下恳求,“师父,求求你,你一直教我扶贫济弱,灾害的根源根本就不是邪神,我们杀了祂又怎样,只要世界不改变,邪神总会再生,但人类的痛苦还是无穷无尽的。”
那声音那样弱,饱含痛苦,在下山之前,她从不知道人间疾苦,只知道师兄们说,她会是那个“救世主”。
可她不知道,救世主原来是这样痛苦的,救世主也救不了所有人。
片刻无言,那个声音又说,“人类的痛苦,也和你无关。”
“为什么”
“你要记得,掌门当初捡你回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让你斩杀邪神的,如果不是有这个使命,早在战争开始的第一天,你就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死在铁蹄之下了。”那个人的眼睛仿佛在说:人类的事情和你无关。
你的命,是用来斩杀邪神的。
“你的神像铸好了吗?”那个威严的声音问。
神像?
江矜月低头,在彻底静止的水中,那尊熟悉的神像正被她抱在怀中。
“江浸月,杀了邪神。”
江浸月?
江矜月听见这个名字,就像被当头一棍敲醒了那样,冰凉的河水顷刻间灌入口鼻,窒息感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