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到云县第一日,三哥哥不过是抓了两三个流寇,在乡间巡视的庞大人都要风尘仆仆地赶到林宅,打着云县衙门不富裕、谁抓的人谁负责养活的名义,找三哥哥要那几个流寇的吃喝费用,他可不是什么不爱管庶务的大人。”
“恰恰相反,他对这些能,‘搞到钱’的事情可谓是热衷得很。”她顿了顿,实在是没找到什么委婉的词汇,只得简单直白地说了。
庾蕴闻言不免皱眉。
林清瑜不疾不徐继续道:“若是今日三哥哥不将此事做大,不让云县的百姓都知道是三哥哥冒着重伤昏迷的危险才抓到流寇,那等到明日一早,庞大人还会打着‘谁抓的人谁负责养’的名义,找林家要钱,三哥哥岂不是有苦说不出。”
“而且他知我在云县收地,知我此时有钱,若是三哥哥给的银子不够数,庞慕一定会拖着这桩案子不审理,硬生生地和我们耗着。”
“左一笔银子,右一笔银子,我在云县种地清剿流寇,究竟是为了云县百姓好,还是为了他庞慕的富贵生活?”
说到这儿,林清瑜也带了几分怨气。
这些自然不是她做这番事情的真正原因,可也只能这般尝试说服阿娘。
毕竟若是,直接说,她今日让三哥哥演戏是为了帮三哥哥获得云县百姓的民心,为了让他获得当地乡绅的支持,以免半年之后再度死得不明不白?
只怕阿娘会当即骂她一顿,而后直接将她捆了带回宁州吧。
庾蕴安静听着,细细想来,觉着女儿说得很有道理,再抬头,看向林清瑜眼神晦涩难明,“阿瑜如此忧思,这几日,受苦了。”
说着,她眼眶红,落下泪了。
林清瑜收回视线,有些懵。
记忆中,阿娘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甚至可以说,阿娘的性子刚强得很,在宁州林家,从来只有阿娘喊打喊杀将三位哥哥打哭的份儿,哪有她哭的时候,甚至有时候,连阿爹林同和辩不过阿娘,都会被她气哭。
怎么,短短一日,竟落了三回泪。
庾蕴抬手,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哽咽道:“是阿娘的错,是阿娘没有保护好你,教你无端受这些苦,要为三郎盘算筹划这许多事情,劳心劳力的。是阿娘听信谗言,让你飘零至此,不得不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吹了风的林清瑜身子本有些凉,此时被庾蕴搂在怀中,顿觉温暖无比。
记忆中,她已经许久没有和阿娘如此亲近了。
前世她为谢安之筹谋十余年,下至无名小卒,上至诸侯王,那些与谢安之接触过、没接触过的人,但凡是有利于谢安之晋升之路的,她都要盘算一番。那时候,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深思熟虑,都带着目的性。
这几日,她丝毫不觉得在云县做的这些事有什么受苦的,甚至比起前世那些真刀真枪,走错一步辄万劫不复的局要轻松得多,至于周员外和庞慕,更是算不上豺狼虎豹。
却没想到……
原来筹划这些事情时,也是会有人心疼她的。
林清瑜眼眶微红,肩膀一重,一旁还没想明白其中奥妙的林清风也凑了上来,顾不得右手的伤,长臂一展,将阿娘与妹妹搂在怀中。
虽然还没想明白,小妹为何让他演这出戏,但阿娘听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就没问题吧。
管小妹是为了谁,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总归,都是为她好。
只要小妹好,那便好。
想到这儿,林清风抬手用力拍了拍林清瑜的肩膀,很是欣慰的模样。
林清瑜肩膀吃痛,蹙眉望向三哥哥,却不料,一抬眼,瞧见赵荣面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伸出手,用力一推。
咚的一声,林清风后背与床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这没病都要被小妹搞出病来!
孙长平站在内堂门口,向里头张望,正巧瞧见林清瑜与庾蕴抱头痛哭的场景。
难道,那大夫说得是真的,小林大人受伤那般严重,危及性命?
赵荣假模假样通传一声,林清瑜安抚好庾蕴,出了内堂,去见孙长平。
“林小姐,王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