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村这样诡异,纪筝拜访了头一家,偏偏还一户户拜访过去,生怕漏了什么线索。
情况大同小异。
每家每户,都是女人当家,男新娘在“磨性子”。脚底下都悬着吹毛立断的银丝线。这是女人们磋磨男新娘的法子。
她也遇到过反抗的男新娘。
双脚血肉模糊,还争着要和女人扭打成一团。但女人很快叫来了帮手,三下五除二,制服了汉子,拖到了后院。后院传来难以言喻的恐怖惨叫,不知是遭受了何等的酷刑。
等男新娘再被“架”出来时,几乎成了条状。被放进了簸箕里。
纪筝不忍再看。虚捧着茶杯,差点把这来路不明的茶水咽下去了。
好在是没咽。
可对面的女人,身上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倒直勾勾盯着纪筝的嘴,似乎想细细检查,纪筝到底喝没喝茶。
半晌,女人确认了,那茶水,纪筝是一口都没沾。女人不无失望地询问:“你不渴吗?”
她脸上属于男新娘的血,正好滴到她嘴角边,望去诡异无比。
纪筝微笑,“晚些再喝不迟。”她避开了直接的回答,而是绕了一圈,搪塞过去。因为她并不能确定,女人的问话里是不是埋着什么坑,万一回答“是”与“不是”,就着了道,那就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后招来。
纪筝莽归莽,但细节上还是很谨慎,谁也别想坑到她。
女人无法,叹了口气,送纪筝离去。
临走前,纪筝望了那茶水,忽然想到,姜雪吟她们,应该不会被骗到吧?
在找到同伴前,这都不得而知。
纪筝继续前行,来到了村落的中段。不同于前段,这里的人家,不仅有坐在簸箕的男新娘,而且还有大着肚子的。
五大三粗的汉子,挺着个大肚子,料理家务活计的模样,着实让纪筝的脚步,顿了一顿。
这些“孕夫”的境况不好。穿的衣服不合身,大肚子有一截露在外头,不太雅观。
时不时孕吐,撑着头说头痛,怎么都止不住。孕吐了就在衣服上,异味阵阵,被自家当家的女人辱骂:“娇气”。
纪筝“扑哧”笑出声。甚或走近了瞧。
还真别说。“孕夫”颇有天赋,任是那肚子大得足有两个西瓜那么大,皮肤都不见开裂,弹力倒是充分。
看完热闹,再拜访下去,纪筝遇见的画面就血腥起来了。
杨柳数底下,墙根下头,满是挨打的男人,哀嚎不断。女人们的棍棒往他们身上抽,嘴里问:“生不生?生不生?”
被“拍喜”的男人们抱头鼠窜,“生生生。”
女人中还有不少心软的,也不拿棍棒,就徒手去拍,做做样子。有的手还没挨到男人的身,男人就先叫起了痛。旁边女人瞧见,恨铁不成钢,“你那么轻顶什么用?男人,就是越惯越不像样,一点点痛,就叫得像杀猪。真到了生娃的时候,不知他们要叫成什么样。”
心软的女人被说得心虚,勇敢拿起棍棒。
纪筝正打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路过,袍子却被人揪住,“救命。我认得你,救我,我是家里的独苗……”
求助她的,在地上打滚的,竟是熟人。
刘根苗。
而且是认识她的刘根苗。居然是从外村被拉进来的!
里村侵蚀外村,原来是这么侵蚀的……
不对。
纪筝意识到,用“侵蚀”形容并不正确,用“替换”更合适。场景的替换,比如墓地那些有节无根的竹子;到村民的替换,如刘根苗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