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虽已去了辽东,但耳目还是有的,你不怕惹他注意!”冷临好心提醒道。
“我同他一同在宫中长大,多少也有些情意,此番我只是想护一个人,想来他不会将我如何的。若是连这点子事都办不妥,我也不必在宫中和西厂行走了,直接回祖籍养老便是。”王取说道。
“韦瓒的伤才好了大半,便被韦瑛拖着抄家。”冷临说道。
“韦瑛性子狂躁,早晚出事。我西厂虽深得万岁信赖,但做事也不能太过,锦衣卫自不必说了,东厂也盯着我们,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人踩,他不懂这个道理。”王取无奈道,觉得韦瑛如此行事,早晚会连累西厂连累汪直。
这一闲聊就到了戌时前后,日头已经西坠,冷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情场失意的王取说话,边等着婉苏回府。
“少爷,关府来人了,说是小婉姑娘又被关小姐留了下来,明日才回。”李妈妈趁着端茶的功夫,进来禀报冷临。
冷临有些不悦地皱了眉头,这丫头今早才答应自己不会再到外头过夜,怎不到一日便又忘记了。
王取则出神地听着李妈妈的话,眼前又浮现出关碧儿的身影。
正想得出神,外头来人禀报,说是关老爷突发急症,已请了太医。王取早便嘱咐下去,要好生照看关家人,因此关老爷有恙便是直接请的太医,同时也随时禀报给了冷王两人。
王取惦记着关碧儿,忙起身同冷临来到西厂大牢,随着狱卒来到一间新的囚室,便见廖太医正细细瞧看昏迷不醒的关老爷,过了许久这才写起药方,挥笔而就后拎着药箱出了囚室。
关老爷已经昏迷,正由人照顾着,想来是睡下了。王取匆匆看了一眼,这才随着廖太医到了别处,急问道:“廖太医,如何了?关大人这是何症?”
“肝阳暴张,阳升风动,气血上逆,夹痰火上蒙清窍,风火痰热内闭经络,故面赤身热,口噤不开,喉中疾鸣,舌红苔黄腻,脉弦滑数或洪大,均为痰热郁闭之象。”廖太医将药箱子合上,恭敬说道。“就是急火攻心,需慢慢调养才是,另需宽心才好。”
“多谢廖太医,关大人犯的是大事,想来也无法宽心。”王取不想被廖太医瞧出自己的意思,便敷衍说道。
廖太医常在宫内行走,虽不是太医院翘楚,那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只看着王取点头笑笑,表示默认。
“廖太医,这方子开错了。”冷临拿着廖太医方才开的方子细细查看,慢慢转身,用手指轻轻弹着纸张,皱紧眉头说道。
廖太医忙道:“下官虽学艺不精,但这常见的方子还是不在话下的,没错。”
“巴戟天?蛇床子?淫羊藿?关老爷需这几味?”冷临不解问道。
“哦,关老爷此番虽是急火攻心所致,但他此前是肾阳虚,且极为严重,此番既能给他开方子,便将原先的几味药也一并捡起来。”廖太医见冷临越听越纳闷,便说:“下官也是时常到关府的,关老爷都是下官调理,他……”毕竟是个人,廖太医也是有医德的,便打住转而说起别的。“需调理调理。”
“调理?这三味药药性极辣,你计量上又下得极重,关老爷身子到底如何?还能否行房事!”冷临浑身一阵战栗,想起婉苏今早说的话,心急如焚。
廖太医见冷临已急红了眼,有些慌乱地看看王取,心道你们西厂就是再嚣张,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能人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天大的丑事,关老爷虽已不年轻,但总算是正当壮年,若是此事被人知晓,岂不是跟撕了衣裳游街般难堪。
王取皱皱眉头,轻咳一声说道:“廖太医,你自去吧,明日再来瞧看。”
“站住!关老爷到底能否行房事!”冷临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盯着廖太医说道:“此事关乎人命,从实说来!”
“不,不能了,几年前便不能了,一直是由下官给调理的,但总不见起色。”廖太医慌张说道。
“冷大人。”王取有些不悦,总算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
冷临忽地推开廖太医,匆匆出了屋子,跑到院子里,抢了一个领班的马,一个纵身,干净利落地飞身上去便往关府奔去。王取顾不上廖太医,也抢了马急急跟上。
冷临只觉得心已到了嗓子眼儿,攥着缰绳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双腿想要夹紧马腹,却因紧张使不上力。今早听到婉苏提到的羞人声,自己一时疏忽未往上面想,只以为是关府的丫头们之间的把戏,此时听了廖太医的话,霎时间所有的细节都串联起来,直吓得他不敢呼吸。
街上行人已渐渐稀少,有的已经闭户休息了,些许晚归者也是寥寥无几,冷临的马疾驰在大街上,倒也畅通无阻。躲闪不及时,踢翻了路边的摊位,刮掉了墙边的幌子,一脸狼藉。王取不明所以,见冷临一句话不说便离开西厂,自是紧紧跟着。瞧着冷临一路往关府而去,王取隐隐约约觉出有些不对劲儿。
冷临到了关府上,勒紧缰绳急急停下,喝道:“我家丫头在何处?”
看门人一时未反应过来,怔忪间便叫冷临推开去闯了进来。王取后跟上来,瞧见冷临丢在门口的马,也弃马进了关府,心中极为不悦。
已经入夜,白日里进关府尚且需要走那偏僻的小门,此时这般闯进去,极损关碧儿的名声。王取紧紧跟着,见冷临直来到关碧儿院子前,作势便要闯进去,忙上前阻拦。
“冷临!你这是作甚!”王取急急上前,挡住风风火火的冷临,脸上已带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