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健青苍然一笑,望着林依道,“不是。你姐姐死了,你师兄也死了!你没有姐姐,也没有师兄,跟着你娘,回去吧!”
陆健青说完,身姿挺拔地向门外走去,林依不依不饶地追上去,缠着他道,“师兄!师兄!”
林依在背后一把抱住陆健青,韦芳如在身后厉声道,“依儿!他不认你,你作践什么!回来!”
林依大哭道,“师兄!呜呜呜,师兄啊……”
永煦帝心下震惊,问韦芳如道,“你说什么?”
韦芳如面色平静无波,再次道,“安平王爷的鬼妾,是拙夫的长女,林悠。”
永煦帝倒吸口气,隐忍着,静声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韦芳如道,“那丫头的身体里,被妾身灌入了最酷烈的寒毒,终生不可解。”
永煦帝默然半晌道,“二弟的鬼妾,也不是没有服用过寒毒,但是都无法克制独阳散。”
韦芳如淡笑了一下,“是。可是那丫头,还被妾身植入过情蛊。”
永煦帝拧眉,韦芳如道,“所谓情蛊,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种媚药,那东西原是番邦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女奴的,妾身当年把她卖进妓院,想着让她如仙如醉地享受罢了,按理说,被中了情蛊的人,活不过三年,她十六岁就该死了,可如今,她十八了。”
永煦帝道,“什么意思?”
韦芳如道,“妾身给她中情蛊,是为了让她淫贱,给她灌寒毒,是怕她万一被赎身也让她不能生育,可能当真是天道无常不能两全,这两种东西怕是起了相生相克的反应,以至于,在她身体里达成了某种平衡。”
永煦帝的眸子阴沉深不可测,却是淡淡笑了一下,韦芳如见状,说道,“安平王爷宠爱鬼妾,似乎动了情,脉象紊乱,独阳散有冲破之势,但是他的人神清气朗,竟是无碍。如此异象,妾身是怕……”
韦芳如的话没说完,永煦帝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了,林夫人先下去吧。”
韦芳如告退。户外的阳光在书房的门口远远地射进来,永煦 帝半眯了眼靠在椅子上,捏着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磨折
倚着阁楼的窗,半晒着太阳,望着花园里乔木阴阴,鲜花如海,秦苍午睡刚醒,敛衣乱发,神情尚有几分懒散。夏心夜为他捧一杯茶,秦苍一手接过,一手笑着抚过她的脸庞。
夏心夜垂首为他整理散乱的衣衫,将绣好的小荷包系在他的腰上,秦苍拿起来正反看,绣工精美,上面的荷叶鸳鸯皆栩栩如生,俯首一闻,便是沁人的茉莉香。
秦苍笑着,顺势将夏心夜搂在怀里,蹭着她的脸,吻她。
夏心夜嫣然闪躲,说道,“王爷,松开。”
秦苍意犹未尽地又啄了一口,放开了她,在窗边坐下,任她去拿梳子给他梳发。夏心夜低头梳着发,秦苍看着窗外垂柳上两只黄鹂在树影里振翼穿梭,感觉她的手突然停下,秦苍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暖得有点发懒,夏心夜的纤指停在他左鬓角上,拨开发,轻声道,“这儿有根白头发,王爷,拔不拔?”
秦苍道,“拔下来我看。”
夏心夜将拔下的发丝交付秦苍手上,秦苍笑着将发丝折成四叠,打了一个蝴蝶结,放在食指指肚上,阳光一照,发丝亮晶晶的。
秦苍道,“我们,这算不算也是白头偕老了?”
夏心夜搂着他的脖子笑了,秦苍解下荷包打开,将发结放了进去,想想还不对,拍拍自己的腿,对夏心夜道,“卿过来,头放这儿。”
夏心夜怔了一下,搬个矮凳子过去坐下,秦苍解开她的发,把头按在腿上拨开头发俯身寻找,嘴上道,“我也要拔卿的白头发,总不能一根也没有吧。”
可找来找去,还真是一根也没有,秦苍道,“果然是比我年轻了十岁,想当年我背着孟小显去你家的时候,你应该是八九岁的样子,我走得急,没见过你,可孟小显那厮在你家住那么久,怎么就也不认识你?”
夏心夜道,“孟大哥伤重,都是师兄亲自护理,连药童都很少近前的。奴婢那时候和母亲住在别院里,更是无缘接近,后来孟大哥伤好得差不多了,有一次在师兄教我功课的时候寻师兄有事,倒是见过一面的,只是那时候奴婢怕羞,又刚好正被师兄训斥,头都不敢抬,给他问安后便退下了,料是孟大哥不怎么记得了,何况,都以为是死的人了,也想不到的。”
秦苍拨弄着头发又细细寻了一遍,也在她的左鬓角处,拔下一根来,说道,“行了,找不到白的,黑的也将就了。”
夏心夜起身,见秦苍将她的发丝在他打好蝴蝶结的白发间行走穿梭,眨眼间,竟是织成了一个纵横交错的小绣球,留出一段发丝提起来在她的眼前晃,秦苍道,“漂不漂亮?”
夏心夜笑着仰首望,秦苍望着她,突然收了手,伸嘴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笑着道,“傻丫头!”说完,他将那发丝结成的小绣球放在荷包里,重新系在腰上。
两个人束好了发,相对着喝了杯茶,遂牵手去花园里,也没走远,只坐在阁楼下的藤床上,西照太阳透过树荫,将藤床照得半明半暗的,秦苍从后面抱着夏心夜,身体在阳光里,脸却在阴凉处。
秦苍在她耳边细语,“我要和你成婚,那三个人在花园那边商量,你说他们能商量出什么来?”
夏心夜道,“奴婢也不知。我师兄,还有孟大哥,该是不会同意的。”
秦苍笑道,“他们不同意有什么用,卿和我同意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