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色
“月光。”乾贞帝一念出声,只觉得胸口很柔软地疼了一下,他的容色平静深邃,说道,“别来无恙。”
陆雪弃道,“无恙。”
她应得肤浅随意,却很是心思认真地伸手将倒挂在马背上的齐恒正了正,这让乾贞帝忽而有股酸涩的隐怒。
突然便很静,气氛压抑得有些窒息,而远远的夜空上,有烟花绽放。
这片旷野,刚经过一场金戈铁马的厮杀,兵器冷硬,尸体横斜。风里揉着淡淡的腥甜,近乎一种阴湿浓厚的铁锈气。
齐恒有些晕眩,他几乎在一个瞬间已经睡去,但却被雪奴儿来了的念头激荡着,勉力坚持,怕自己一睡,雪奴儿便乘机离去。
只是那种倒挂着的姿势着实难受,他只觉得身不由己,意识开始模糊游离。陆雪弃的摆弄令他一醒,他吃力地欲挣扎起来,说道,“雪奴儿……”
声音委实是无力的,但在那静夜中,很清晰。
陆雪弃伸臂捞起他,齐恒半死不活地歪在她的臂弯里,睁眼看她,陆雪弃低头对他一笑。
那笑容实在太美好真实,齐恒倏而清明,只觉得有股轻飘而充盈的幸福,将他罩住,心便突然甜蜜。
“雪奴儿,”他的目光痴了,手一下子抓住陆雪弃腰背的衣服。他的声音有些低,陆雪弃附耳过去,听见他说,“不准再离开我!”
陆雪弃微笑。
他们的举动,未免亲密。尤其陆雪弃附耳过去,听齐恒私语,绽放出的笑容,温柔甜美。
乾贞帝看着,突然别过脸去。
他的胸口突然有股闷痛,似乎钝,又极其锋利。
她何时对齐恒这般好了?她的眼界,心性,岂会把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敢爱慕他的月光,他齐恒也配,痴心妄想罢了!
他的月光,该是如千里冰封,心如死水的。不过两个多月,她应该冷酷,坚硬,憎恨,怨毒,苍白憔悴,而不是这般温柔委婉,宛若情窦初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可她眉间的光彩,眼底的风华,笑容的清透,神色的柔美,一如既往,更胜从前,宛如六月雨后的曼陀草原,芬芳盛大。
乾贞帝疼得几乎便喘不上气来,他那个瞬间停闭了呼吸,仿佛有人将他的心连根拔起,牵肠裂肺。
曾经以为,精灵般聪明剔透的月光永远是他的。即便他杀了她,她也忘不了他。
于她娇嫩的心间,致命一击,凶狠地留下一个丑陋的疤。他曾经以为,即便她不死,也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令人怜爱纯美无暇的月光了。
他来,是毁灭她。可他的月光其实早已被他毁灭,他曾经以为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再不可爱的心怀仇恨的对手敌人。
却不想她破茧成蝶,一下子更美,更光华灿烂。
更不想短短两月,爱恨颠倒生死无常,再见面竟若无其事形同陌路。
如此风轻云淡,可以吗?
齐恒终究晕过去,陆雪弃回头,将齐恒交给了身后的陆定然。
两人执辔相对,乾贞帝突然令得手下人退下去。陆定然识情知趣,也令人后退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