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弃道,“我了解他,正像他了解我。所以这次,他全方向布防,我们从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他志在必得。”
苍嵘疑惑,“我不懂。”
陆雪弃道,“他将所有的布防其实都内推了十里,却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不动声色。我们慢慢进入他的控制区,却毫无察觉,正好给他调度调整,赶过来的机会和时间。”
苍嵘大概想通了其中肯綮,陡然闭嘴。
林中有风吹过。陆雪弃在苍嵘怀里柔声道,“苍嵘哥哥,放我下去吧。”
陆雪弃说这话时,从容柔美,幽静而笑。苍嵘却没有动。
陆雪弃道,“他千方百计,要的是把我拘囚禁锢,我也该独对他,一朝了断了。苍嵘哥哥不必现身,我即便被他捉住,也没事的。”
苍嵘目光幽浓地望着她,轻声道,“月光儿……”
陆雪弃淡挑嘴角,“冤孽情债,避不了,也不能藏。”
苍嵘一松手,他环抱着陆雪弃陡然从参天的大树上,沿着树干,飞快了滑落下来。他们明明是在落地,可是逆风风,衣发上扬,却好似在飞。
脚下青草,枯枝块石。
光线明显的暗了下来,仰头只觉得月光碎淡,不见天日。
乾贞帝看到陆雪弃的时候,陆雪弃正低着头,披着发等他。
她光着脚,白衣损破。
她横着吹一根柳笛,声音呜呜然,虽不算悠扬,但是也不沙哑呜咽。
她静若处子,肌肤如冰雪。
狐一般的幽艳,妖一般的淡然,仙一般的清逸飘举。
乾贞帝停住脚步,他收回目光,静静地垂眸听。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吹的曲子。也是他们恩爱情浓时常吹的曲子。
陆雪弃最爱的曲子。抑或是,他卫扶桑最爱的曲子。
岁月浓稠如酒,无数往事飘洒而过。
乾贞帝唇边浅笑,却胸痛如锥。
如斯风华,如斯美好的女子啊,已成了自己的妻,横斜在自己的怀里,当时因何非要杀她呢?
大祭司已死,所有神权皆当毁灭。即便神权的背后,掌控着知识,智慧,高超的技能,无上的珍宝。
她是祭司的女儿,爱若掌上明珠,大夏人视之神一般纯美圣洁的女儿。
嫁给他,是他天命所归。毁灭她,是令后患无余。
还是因为她不够狠。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杀光所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要阻止,她会绝望,他们势必横生嫌隙,他们势必两相对立。
与其最终残破,不如不再开始。
只是这些话,他可以,与她说么?
可以在她的坟前说,在他的心里说。或者在拘了她废了她,欺负了她,再抱着她宠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