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豁然抬了头,喊道,“父皇!”
安兴帝抬手阻止齐恒,继续道,“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时又是谁,男人若不误国,女色如何祸国?假如大周兴盛,而东夏孱弱,陆姑娘你辗转流离,莫说为我大周王爷妻,便是姬妾,说一个不许也轻而易举,又有谁敢来觊觎?只是如今,是敌强我弱,乾贞帝的皇后,谁敢要,谁敢收留?”
陆雪弃道,“所以乾贞帝要的东西,没人敢拒,是吧?”
安兴帝仰天一笑,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美人,江山,他自是全都要,你刚随着阿恒叫了我一声父皇,所以而今父皇求你,陆姑娘,请你,委曲求全,保住我们的江山吧!”
陆雪弃歪着头,问道,“陛下的意思是,我乖乖答应被送回去,再柔情蜜意施展美人计,劝他退兵,永不再犯,是么?”
安兴帝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陆雪弃半眯了眼,似笑非笑地追问道,“那你们坐享江山,太平富贵,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话大概太犀利了,安兴帝的脸一下子胀得有点红。陆雪弃道,“就凭着阿恒对我有情,临安王爷对我有义,大周百姓对我称誉感激?只是好处都是你们的,于阿恒,临安王爷,大周百姓又有什么好处?陛下又是凭什么认为,别人会为了你们的利益,无怨无悔地牺牲自己?”
安兴帝哑口无言,陆雪弃淡声道,“我从小没被教什么忠孝礼仪,我只知道要利用人家,也要开得出相应的筹码,那种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安兴帝突然僵硬地笑了一下,复又笑了一下,他的声音轻柔而悠缓,又似乎难过,似乎失望,“陆姑娘又何必逼我呢?”
陆雪弃道,“陛下不妨便试试,便是将我废了绑了,这边交给卫扶桑,那边便会是他进军的号令!他抱着送上门的美人,还要嘲笑你们周人是群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两脚羊!”
安兴帝冷笑了一声。陆雪弃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沦落到这个地步,要么乖乖投降,要么血战到底,别去和他讲什么条件,那都是你们一厢情愿!他夺取西周,没得商量,陛下既然认为大势已去,那便痛痛快快降了,别死到临头还做了拆人夫妻,献美求和的蠢事!”
安兴帝长叹道,“即便献了你无济于事,那又何不试试呢,反正这天下坏得不能再坏了?”
陆雪弃道,“那陛下要如何试?”
齐恒一下子将陆雪弃挡在身后,断然道,“父皇想打雪奴儿的主意,便别怪我拼死相争,不客气!”
安兴帝望着他们,半天没说话。
临安王道,“父皇,陆姑娘不能杀。要平天下悠悠之口,消了乾贞帝的借口,儿臣倒是有一计可试。”
很意外的,安兴帝这次没接临安王的话。临安王道,“他逼得再紧,也不过一死而已。我们便放出只因雪奴儿长得与乾贞帝故皇后有几分相似,乾贞帝便诬雪奴儿清白,强行索要,雪奴儿刚烈,自杀于金銮殿上!造造声势,天底下宣扬开去,大家势必为雪奴儿唏嘘赞叹,觉得乾贞帝欺人太甚,而上下一心抵抗外敌,振奋士气!让乾贞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齐恒的眼睛有点亮,三哥的主意甚好啊!可安兴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只是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好像没听到临安王的话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王贵妃上前推了推安兴帝的肩,唤道,“皇上!你怎么了?”
安兴帝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招手唤齐恒道,“阿恒,你来。”
齐恒牵着陆雪弃的手,没有动。
安兴帝继续唤,“阿恒,你当真愿意娶一个见不得光的女子,一辈子不返朝堂?”
齐恒反唇相讥,“这用屈辱求和换来的朝堂,难道便见的了光?”
安兴帝叹气道,“事已至此,便依此计吧!”
齐恒和临安王面面相觑。
安兴帝道,“阿恒,你来,到父皇跟前来。”
齐恒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安兴帝抚着他的背道,“阿恒还在恨父皇吗?”
安兴帝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一种温柔的愧疚和慈祥。齐恒鼻子一酸,低下了头。
却不想,耳边听得一声极极细微的震撼声,齐恒讶异地抬头看时,却见整个毓秀宫,突然地动墙移,直压着运转了起来!
他一个踉跄,还未稳住,只觉得心下一惊,猛地看向陆雪弃,却见四顾高墙,环境狭小而陌生,哪里有陆雪弃的影子!
齐恒的心一沉,人几乎疯了,当下猛地将安兴帝扯过来,一把按住掐住了他的脖子,红着眼睛怒喝道,“你把雪奴儿怎么了!你要把她交给谁了!快!退回去!还我雪奴儿!”
安兴帝却只是很诡异的平静地一笑,“你要杀我,便杀啊!”
齐恒顿时勒紧了他,狰狞道,“你别逼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放雪奴儿,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更别提你还想坐拥江山!”
安兴帝闭了眼,“我启动机关放了她,也一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能再坐拥江山,左右是死,何不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
安兴帝这话颇有了那么一股子的嘲弄和无赖,可齐恒哪里管他,当下手劲收得更紧了,切齿道,“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你这杀死我娘,夺走我妻的老匹夫,真当我叫你一声父皇你就给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了!我告诉你,你快点给我放了雪奴儿,现在放了她,你投降了东夏还有你几天的活头,否则我立刻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