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泽轻笑出声:“秦渊弟弟莫要揶揄我,酒水再呛人也好过人心,秦小将军不该回来的。”
秦渊面色不变:“世子何意?”
在夜色的映衬下,暮冀神色显得愈发阴狠:“小将军心中还是真的毫无大义可言啊,小将军难道不知?你此番回来,只会将帅府乃至整个北城推向风口浪尖。”
原是如此啊,秦渊上下打量着暮泽:“世子大义,世子怎的不去京都呢?”
暮泽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道:“我若是小将军,定会为了北城黎民以及军中将士老老实实留在京都,绝不给前线父兄添一丝麻烦。”
“世子认为自己是麻烦,那又关我秦渊何事?”秦渊冷笑道:“世子就这般不信陛下,不信大靖?世子可知瞻前顾后一事无成的道理?我就当世子是为了北城考量,姑且认为这是世子一人的想法,世子大可随意鄙夷我,我不在乎,我只知父兄在沙场奋战,我亦为北城之子,我在京都便是父兄与陛下心中的难以磨去的隔阂所在,君臣离心乃战场大忌!世子口口声声说着北城的黎民和将士,那世子可懂北城的黎民和将士心中想要的究竟是是什么?是信任,是能让所有人甘愿为了大靖浴血奋战抛弃一切的信任!如今陛下已然将信任全盘托出,世子若还是心存疑虑,恕秦渊无话可说,世子请便吧。”
“放你回来就叫信任了吗?只不过是把北城往深渊又推了一步罢了,不然陛下派医师跟来做什么?那放在北城的探子又算什么?秦渊,你太天真了,陛下对北城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信任!”
秦渊平静的看着暮泽,他终于明白了,霍云明为什么要告诉自己陛下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了:“权衡之术罢了,世子若要较真儿可就没意思了,世子可容许我问问,侯爷就没有在我帅府附近放探子吗?”
暮泽愣在原地,秦渊笑道:“侯爷于我军可是手足同胞啊!世子可否告诉我,侯爷为何不信我父兄呢?可是只要我去侯府待一辈子,侯爷就愿意永不对我军设防了吗?世子若是觉得可行,那我立刻随世子前往侯府,如何?”
暮泽握紧双手,他当然知晓不可能,只是……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快开始了,秦渊……不该回来的啊!
暮泽双目爬上血丝,为什么要回来?如果秦渊不回来,他父亲何至于?!为什么要回来……
秦淮走上前,打破了空气中微妙的对峙:“阿渊还在同暮世子谈心呢?时辰不早了,阿渊快回去休息,明日若是起不来父帅定要拿你问责!”
“知道了。”秦渊拱手退下,自己方才所言真假掺半,可唯有一点他是确信的,外患当头,陛下绝不会动北城,绝不会动帅府,所以他大可将信任全权交付给陛下。
秦淮朝着暮泽点了点头便回到了酒席中,暮泽望着夜空,内心是无法言喻的悲凉,秦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忠君……一个比一个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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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狼烟家万里
不到半年,秦淮和宇文曦便成婚了,这一天,整个北城红烛高挂,鞭炮齐鸣,响彻云霄。
大靖朝大半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假偶天成,喜结良缘。
秦渊趁着人都集聚在了正堂,自个儿悄悄攀上了房梁,拉开了手中提前备好的信号烟花,随即,北城的各个方位全都同时升起了鲜艳的孔明灯。
愿大哥哥大嫂嫂良缘永缔,无病无痛,美满一生。
这一天,帅府内饱含着温情的气息,连大堂内的弯弓也发出了阵阵高吟。
可也正是这一天,婚礼尚未进行至一半,北方边境处的烽火狼烟再度升起,古老压抑的号角声被重新吹响,狠狠地叫醒了在座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的动荡不安,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些自称汗腾格里勇士的家伙终于要跨过岷珠山来到这边了。
水寒风似刀,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淮哥,去吧。”宇文曦看见了秦淮望向北方时双眼中骤起的刀锋:“不用后悔,我都知道的,夫君,快些去吧,那里需要你。”
秦淮双手紧握的快要嵌入皮肉里,双目赤红,刻入骨血里的战意在耳边不断唱响着。
晚风愈加萧瑟,刺骨的寒风摄入心魄,空气中都隐隐约约的带上了风沙的味道,汗腾格里苏醒了,岷珠山山神死守防线,宿命中的敌人在二十多年后的今日再次会面,席卷而来的将会是一场漫长的雨雪,而雨雪过后,新生也将重新来临。
这一天,将会是北城所有人心中最难忘的一天。
千里之外京都城的天空也被乌云覆盖着,没有人想要战争,二十多年前的大战让大靖失去了太多太多了,大靖疲倦了,北城也疲倦了,而在鲜有人关注的一处房梁上,少年抬头仰望着风云变动的夜空,却是透过了迷雾看见了一颗星星,星星在少年的眼眸着璀璨闪耀着,映入了少年的赤子之心。
黄沙满地,北方边境的一处平底上一夜之间架起了无数的帐营,点点星火汇聚在一亮了整个北境。
秦轩握住了手中沉重的大弓,朝着北方射出了豪迈的一箭。
“可算憋不住了,来吧,二十多年过去了,让老子看看这些秃鹰都涨了什么本事!”
第一战,北城和汗腾格里围绕着岷珠山打了整整三个月,最终,以两军分守两侧而告终,史称夺岷役。
“这些狄人真是养了群好兵器,毒人都被当成了炮火,砍不得射不得,毒素粘到身上就会立刻渗入血肉腐烂骨髓,和之前见到的完全是两个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