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擅长撒娇却相当擅长原谅。
那个从不敢贪心的孩子终于在此时放纵自己贪婪地享受这个拥抱。
这个拥抱温暖而安全,古原紧绷的肌肉和紧咬的牙关渐渐放松下来。陆长淮声音很低地在他耳边说着安慰的话,他心头酸软,微微偏偏头,紧贴上陆长淮的脖颈和侧脸。
抬眼去看,灰蒙蒙的天空好像不再可怖,周遭的一切明明是温馨的、柔软的。
好像可以接着睡过去,也可以找个无聊的综艺看一看。人可以缩进毯子里,抱枕可以抱在怀里,好像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好像已经瘫软成泥,醉在春风里。委屈的一哄而散,脑袋开始肆无忌惮、想东想西。
回过神来,这个拥抱已经持续了太久。古原不说话,陆长淮也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抱着他,无声地安慰。
时间长了,古原手有些酸了。他笑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汤不管了吗?”
“没关系,火很小”,陆长淮放开他,跟他拉开一些距离,从桌上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给他。
古原盘腿而坐,接过水喝了半杯。他眼睛还有点红,眼神还有些呆,看上去实在可怜。陆长淮没说别的,只隔着毯子拍了拍他的腿说:“歇会儿吃饭了,我炖了鸡汤,我们煮个面吃。”
“行”,古原笑笑,“一会儿我刷碗”。
好家常的对话,古原在心里感叹。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精心伪装的骗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陆长淮给的这一切。
年少时的自卑刻进了骨子里。他害怕说出那些躲在暗处的喜欢会被陆长淮拒绝,甚至是厌恶,害怕像当下这样的慵懒灯光和家常对话会一去不返。
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厌恶自己从来都只会躲藏、只会逃避,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些年习惯了用面具挡住半张脸,人也开始活得不坦荡?
吞下一口温水,他抬眼看向陆长淮,不讲道理地在心里悄悄怪他。怪他太好,怪他包容又温柔,怪他不问缘由的信任和纵容。喜欢因此带上怯懦,在心底深深扎根却不敢像野草般疯长,害怕零星火点变成燎原大火,到头来会只剩灰烬一片。
因为怯懦所以当下也贪婪。水要慢慢喝,面要慢慢吃,碗要洗得拖拖拉拉,洗完了擦擦灶台擦擦桌子,最后连抹布都要洗上两遍,攥干水晾到一边。
他假装忙碌的时候,陆长淮拿了个小饭盒把剩下的汤盛在里面,装了袋子打包好,又从冰箱里拿了饭团、三明治和几盒牛奶,叮嘱他一起带走:“回去放冷藏,早上想吃什么热一下,别不吃饭。”
古原这才意识到,这几天他天天在陆长淮这儿吃早餐,都快习惯了。
他无奈一笑:“你就走一天我还能饿着吗?”
陆长淮并不觉得多此一举。他知道古原的毛病,又深知他即便不想出门也是绝对不会麻烦别人给他送饭的。
不过他只说:“放冰箱想吃的时候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