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文帝放下茶盏,他本想装聋作哑一番,与他温和的度过这一刻。但没想到梁瑜一刻也等不了。庆文帝没有看奏折,他知道这与他之前看的那封辞官奏折必然一样。所以也没有看的必要。
庆文帝深呼吸了一下,慢慢说道:“你我之间,真的要到这种地步吗?你就算不想当将军,朕也可以安排你做其他的官。就算什么都不当,你也可以在京城过逍遥的日子,何必去遥远的村子里受苦。”
梁瑜笑了一下,自己之前在奏折里只说会离开京城,并没有说会到村子里。看来皇上已经知道李家村的事情了。“陛下应该清楚没有虎符的将军府算不了将军府。而且如今父亲身体不佳,作儿子的只想他晚年能够快乐一点。而留在京城势必会有风言风语,相反在遥远的村里反而自在。”
庆文帝看着梁瑜,“只是为了梁老将军吗?那你呢,你愿意留在京城吗?”
梁瑜认真回答道:“微臣除了会一点打仗技巧外一无是处。辞官之后也不想再做官了。京城虽然繁华,但在那个村子我感受到了内心的宁静。”
看着梁瑜说到村子的时候脸上温柔的表情,庆文帝还是忍不住把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口:“那李锦年不过是个农户,以前还娶过妻,膝下也有两个孩子。你都能接受这样的他,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娶了皇后?”
梁瑜一时没有说话,当初父亲也问了差不多的问题,但当时自己并没有很准确的回答父亲。因为父亲不在意问题的答案,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但现在面对眼前的人,梁瑜只能说出心里的答案。
“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他虽然娶过妻也有了孩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是我和他还没有相遇的时候发生的事。他的过去我无从改变,但是未来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纵使将来我们之间发生矛盾,我也可以抽身离去。而陛下您不一样,为了天下和权势,您的后宫早晚会塞满佳丽。就算我能和你在一起,但将来若是有了矛盾,你是不会轻易让我走的。而我和李锦年在一
起,永远是自由的。况且我一直视婉婷为妹妹,她在深宫的生活已多有不易,我怎么能再给她添堵。”
庆文帝听着梁瑜这么冷静的分析,心里明白他说的都对。自己也是早已知晓的,只是心中还是有个念想而已,觉得他还是爱自己的。但梁瑜冷静的打破了自己的幻想。
庆文帝不再抱有幻想,他重新拾起自己的尊严。“当初李锦年抓住逆贼端王用的手法闻所未闻,你知道吗?”庆文帝不管梁瑜皱起的眉头继续说道:“朕调查过,他原本是个只靠家里的读书人,但一点功名都没考到,还游手好闲。父母死后,他便变本加厉成了混混。之后不小心落水,从此性情大变。虽然都说是大难不死洗心革面,但有人醒来后突然会原先不会的东西吗?今夏的硝石制冰之法,他那铺子里卖的各色新鲜甜点,还有梁老将军现在用的轮椅。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他的手,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他还是李锦年吗?”
梁瑜背后冷汗直冒。这些他当然都知道。虽然当初他们相遇时,李锦年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在李家村时虽然有人说过李锦年以前的样子,但大家也都是夸他现在变好了。所以梁瑜也没有细细思考过。后来的甜点蛋糕,制冰之法他没有细问,李锦年也没有说是从何得知。
唯一的一次是上山遇到野猪那次,李锦年使出了冰剑,但当时他的解释是遇到高人传授武功。但这只能骗骗当初失去记忆的自己。梁瑜恢复记忆后,便发现其实李锦年并没有内力。他那一手化冰的手段自然也不是什么内力外放形成的。当初擒住端王那一手应该是他独特的能力。但李锦年既然在自己面前展示这种能力,说明他是信任自己的,梁瑜自然也信任他。
梁瑜定定心神回答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李锦年。他只是个在村子里努力过好日子的农户而已。他可能会点其他人不会的东西,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无意用这些东西来改变什么。他来京城也只是担心我,会出手擒住端王也只是怕我受到伤害而已。所以陛下不必担心,他只是李锦年,一个村子里普通的农户而已。”
庆文帝听梁瑜为李锦年开脱,心里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查到李锦年确实只是个想赚钱的农户,朕早就把他给抓起来了。只是希望今后他也
能安分点,不然…”
梁瑜当然明白庆文帝的言下之意,他连忙谢恩。“多谢陛下宽宏大量,梁瑜代李锦年谢过圣恩。时候不早了,梁瑜就先告退了。”
庆文帝听他连‘微臣’也不自称了,连忙拉住他。虽然明白是时候该放手了,但庆文帝一时却又做不到。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皇后娘娘到!”
庆文帝连忙放手,说了一句“进来吧!”
梁瑜看着面前徐徐到来的皇后,他连忙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只是还没行完礼,就被扶住了,“不必多礼。”然后又见皇后向皇上行礼,皇上也同样一句“不必多礼。”
打开的门又被关上,室内是三个无言的人。梁瑜看了一眼皇后气色红润有光泽,知道她过得好就放心了。于是他朝两位辞别。
庆文帝看着梁瑜要走,内心不舍,他想伸手拉住梁瑜。但在宽大袖袍内,皇后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他只听得身边皇后问了一句,“瑜哥哥,你现在过得辛福吗?”而梁瑜坚定的点头,让庆文帝觉得自己若是伸手挽留该是多么的多余。最终庆文帝看着梁瑜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