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宴洲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起身时还擦了擦下颌溅上的一滴血。
如修罗恶魔,他一步步跨出书房大门。
竟然真的一个敢动的人都没有。
而那身黑色长袍消失在主院的后一瞬,禁军便一拥而入,将谢家的书房团团围住!
卫宴洲没有下令如何处置。
他一步步踏过相府的门,王喜接到消息从宫中匆匆赶来。
看见他这样,松了口气的时候又长叹一声。
路过上次回门摆宴席的戏台边,发现此处布置精巧,如曹寅说的,正在摆一道春日宴。
美酒佳肴,舞姬在侧。
相府那两位夫人,谢念瑶和谢轻漪的母亲跪在石子路上,头也不敢抬。
卫宴洲停了脚,声音不大却阴冷:“这出戏要唱下去,不能漏出马脚,谢府今日大摆春日宴,席间丞相意外伤了两根手指,懂了么?”
他是要谢之云听话,却不是要程宁起疑。
此刻若处置彻底,她定然会起怀疑的心思。
所以方才他不让谢之云将熹妃二字说出口。
程宁,绝对不能知道程家出事。
王喜小心翼翼地应下:“明白。”
他又转向那两位夫人:“还不起来?苦着脸作什么?笑,笑的好看些!”
那两位夫人胆子都吓破了,哪里还笑得出来?
可是再如何也不敢忤逆,只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到了相府门口,卫宴洲一时间没有动。
“陛下,回宫吗?您出来的事虽然交代下头隐瞒了,可这一整日不见您,怕引起怀疑。”
回宫?
不,他不回去。
程宁还在宫里呢,他怎么面对程宁?
王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事情确实令人太措手不及了,谁又能料到?
“让牵扯了这事的人,嘴都给朕闭严实了,程宁若是知道一个字,朕格杀勿论。”
怀孕的事还瞒着呢,如何能再多一桩。
即便是想想,就能想到程宁知道会有多崩溃。
陈意礼的恸哭,那个血淋淋的孩子。
这些若发生在程宁身上,卫宴洲不保证自己不会杀人。
“可是,程风绪该下葬呢,陛下该定夺葬在哪儿,熹妃娘娘毕竟是女儿”
泄愤不是难的,难的是这后头的诸多麻烦。
事关程宁,每一个决定都不能轻率。
人入土,一埋就是一辈子。
卫宴洲闭了闭眼,卫祺将真相告知他的时候,面对程风绪那张脸的时候。
朝野上下处处是掣肘,过得那么难的时候。
卫宴洲从没有一刻想过躲,无论带着仇恨还是报复的心理,他都觉得自己能应对。
可是现在,站在相府门口,长街在前,三岔路口。
他突然胆怯,哪里都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