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至海忽然抬眼,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不紧不慢将夹子上的飞蛾朝着柳崇然的方向撇去。
须臾后,他漠然问道:“张舟可以死,可他还有个好老师啊?你能保证他死了,钱怀仁就不会彻查?”
同朝为官多年,江至海太了解钱怀仁的性子了,且不说张舟死还是不死,单单一个许洛案,他怕是没少在背后支持,若张舟真的死了,他就是拼了那条老命也要把案子给查透了,为自己徒弟伸冤。
这个老匹夫,为官数十年,博得了诸多好名声,又深得圣上青睐,真按柳崇然说的做,到时候怕是会比现在更加麻烦。
这一次,他只想作壁上观,安分一阵子。
柳崇然听出他话中的推辞之意,神色中闪过一抹怅然,却又很快将此敛藏起来,和声和气说道:“姐夫,钱怀仁那身子骨还能撑多久?能不能熬到致仕还不一定呢,不足为惧。”
江至海扬眉,“你确定要那么做?”
“确定。”柳崇然做了个“杀”的手势。
“若此事败露了呢?我,你阿姐,还有照儿,婉儿以及整个江家、柳家就都完了,你可得想好了。”
柳崇然犹豫起来,此计上心头之际,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么多,如江至海所说,败了,那便是牵一而动全身的后果。
正惘然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便听见柳芳然的声音。
“郎君,阿弟你们还忙着吗?我让小厨房给你们炖了点补品,可要先尝尝?”
江至海瞥了眼正茫然无措的柳崇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曼声道:“夫人,进来吧。”
柳芳然推门而入,笑着取出一盅补品先递给自己的亲弟弟柳崇然,轻声道:“你不是说没有用晚膳嘛,快些尝尝,平日里公务繁忙,也没好生将就自己,我瞧着都瘦了。”
柳崇然迟钝地抬起双手,从阿姐手中接过补品,看着里面浓郁,清香四溢的汤汁和阿姐的笑颜,心中忽然泛起几丝酸涩感。
江至海说得很对,他得考虑好江、柳两家的退路,可他的退路又在哪里?
他仰头将补烫喝尽,一个阴暗又危险的想法终于尘埃落定。
他将阿姐支走,关上门对江至海说道:“张舟必须死,你借我一些死士。”
夜幕降临,周遭渐渐响起了各种各样的虫鸣声,火堆里的干柴烧得噼啪作响,一颗火星子陡然迸起,落在昏睡的人身上。
苏九娘忙将其拍去,因着有些慌乱的缘故,有两次下手都重了些,等到火星子扑灭,昏睡的人也适时有了反应,靠着石壁的头轻晃了两下。
苏九娘又惊又喜,蹲在张舟身旁,殷切地看着,盼着,轻声唤着:“张舟。”
那声音像极了山涧里潺潺的溪水,温和地流入人的耳里,张舟轻嗯一声,眉眼攒动几番,终是缓缓醒来。
他的睫羽微微颤动,见到眼前人时亦是有些诧异,张开干到快冒烟的嗓子,哑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苏九娘没答话,从一旁不知名的杂草上摘下一片大而圆的叶子,向着山洞里面走去,将手中叶子窝在两手之中,踮起脚去接壁上一条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