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静和带着白苓回到后院,白苓一般都是在外间自己用早膳,曹静和则入了里间去找唐玉。
此时,唐玉已穿好外袍,弯着腰在床边整理床铺,见曹静和提着食盒进来,又连忙收拾了桌子,腾出地方。
他如今的身子比前些时日好了不少,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便也会主动去干。偶尔无聊时还会在后院里洒扫一番,权当舒活舒活筋骨了。
曹静和只在一旁看着,倒也从不拦他。
没有哪个男人会心安理得地让女人养活,更何况是唐玉这般从小受了严格礼教的世家子弟,他自有他的尊严,若是什么都不让他做,他也不能心安,终日郁郁寡欢早晚把自己折磨死。
曹静和走到圆桌旁,打开食盒,从中拿出两块米糕,笑着冲唐玉说:
“呐,一个是豆沙葡萄干的糯米糕,一个是红糖蜜枣的松糕。选一个吧!”
唐玉只浅浅地笑着,说:
“我吃药吃得太多了,没太有什么味觉了,你不必迁就我,你先选吧。”
虽然唐玉之前就说过他没太有什么味觉了,但曹静和还是觉得药太苦了,唐玉应该吃点甜的。
“那你吃这个红糖蜜枣的吧!”
两个人相对而坐,吃着米糕和干豆角馅的素包子,品尝着从大相国寺打来的腊八粥。曹静和认认真真地数着,粥里至少有十来种食材,熬得很稠很稠,但曹静和只吃了半碗。
她还要留着肚子品品她老爹的粥。
曹静和满怀好奇地拿起勺子,搅了搅从曹家粥棚里打来的粥,大米、小米、玉米粒、红枣……没了?
稀稀拉拉的,大多是汤水。属实有点寒碜了。
听陈平说,其他富户施的粥看起来都比这好呢……
唐玉托着下巴,望着曹静和,笑着问道:
“怎么,对这粥不满意?”
曹静和却一声长叹,也笑着说: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吃都吃了,还能骂他不成?好歹我爹也让我如愿拿走了娘的嫁妆,我呀,这次就不笑话他了!”
在心里笑笑就行。
用罢早饭,唐玉主动起身收拾了碗筷,由白苓提去厨房里洗刷,转身却见曹静和蹲坐在火炉边,往里面扔了几个板栗。
“今儿个不出门?”
唐玉倒背着手走到曹静和身边,并肩和她一起坐着。
曹静和歪着头看着唐玉,有些无奈地说:
“跑了这么多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前建章宫里的伙伴一个都打听不到,也没有听到朝廷在寻找我们这些细作。你说,咱们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唐玉想了想,看向曹静和,说:
“你不是说,你见到你那位同母异父的兄长了吗?你们认出彼此了吗?”
“没有。我们此前又没见过,我只是小时候听我娘说,她嫁我爹之前原是京中的成国公夫人,成国公世子江沧是她儿子。那日,是一个渔翁告诉我的,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江沧。”
唐玉微微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沉声道: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去他那碰碰运气。咱们不也一直在找山鬼吗?江沧大哥以前也是戎狄王庭的汉臣,对朝堂上的各位汉臣多少有些了解,我觉得他肯定比我这个宫门守将知道的多。不管他是真的被瞿炳胁迫还是自愿叛降的,他都是你的亲哥哥。江沧大哥如今正是失意之时,估计也没有人去瞧瞧他,你这个时候过去,说几句好话,没准儿他能给你透露一些汉臣的消息。”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他们也都盼望着能早日找到卧底在戎狄王庭里的山鬼。
曹静和听着栗子壳在火堆里炸裂开的噼啪声,点了点头,接着唐玉的话说:
“你说咱们当年在长安那么久,怎么都没有留意过戎狄王庭里有江沧这号人呢?”
“其实当初一些汉臣们叛降,并不都是拖家带口过去的,有些人是一意孤行,与家族无关。他们也深知这是大逆不道的,因此为了不连累家族的名声,也为了不让戎狄人找到他们的家族,日后成为戎狄人拿捏他们的软肋,很多汉臣叛降后都更名改姓了。我当初,不也是吗?”
唐玉给戎狄人当差时,叫柴让。
虽然他与父亲昌平侯早已决裂,但他深知叛降对家族的影响有多大,更何况他是卧底,戎狄王庭越少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越好。
“如此说来,江沧当年在戎狄王庭做事时应该也用了假名字。”
曹静和喃喃道。
她决定过了腊八就抽时间去打听一下江沧现在住在哪,好能上门去拜访一下。唐玉说得有道理,万一能从江沧那获知点有价值的东西,没准儿他们就能摸排出哪个是山鬼了。总比她一直这样在街上四处打探来得有效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