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我收了剑,撕下了我衣袖的一角将伤口包扎起来。
「不是什么剧毒,你别怕,死不了的。」
我没力气说话,只是点点头,强力支撑着,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
这大雨天的,可真闷人。
他在我背后的某处穴位上暗暗一点,我便卸了所有的力,软软地瘫在了他怀里。
他将我轻轻地放在地上,我五感六绝只余一听觉,耳边是雨砸在地上的声音。
「宋太子可真是会玩阴的,」他嗓音淡淡不辩喜怒,「那刀上的毒,你自己试过了吗?」
我恍然,难怪才这么点伤口,就要了我全身的力气。
「秦慕,你那日大难不死,便应夹着尾巴做好你的狗,老老实实在长公主床上待着,少管闲事。」宋恪长剑出鞘,我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你这把剑上也有毒吗?」秦慕没有搭理他,只是不屑地笑了笑,轻巧地打落了宋恪的剑。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我深知秦慕的功力,刚刚才不过施展了几分,宋恪这个狂妄自大的人就算十个也不是秦慕的对手。生怕秦慕一剑把宋恪捅了,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在腹中无声地吼叫。
南王向来对我有戒备之心,他若死了,手中的那三分兵权便到了宋裴清手中,我又如何争得过?
何况届时流言四起,我弑兄夺位,不用宋裴清动手,我便是被千夫所指,人人得而诛之了。
北黎和南芜的血海深仇非区区旧时情谊可解,秦慕虽未将恨意流露在表面,但我也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我救下了他他便会感激我。
不过换作是我,我会一刀子结果了宋恪,一方面杀了灭国仇人解恨,另一方面搅乱南芜的政局,为复国做准备。
我几近绝望。
宋恪是必死的,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秦慕若这一剑下去,我再无缘帝位。
我听到肉体撞到石柱上的声音,随即听得宋恪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恪,你如今嘲讽我是丧家之犬,也不过无能狂怒,」秦慕的声线平稳,和先前一样让人辨不出情绪,「那日你带南军踏破了北黎的城门,就应该想到若我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刻,你也是不得好死的。」
死灰复燃,你死我活。
我无声地苦笑,这句话也是对我说的吗。
「秦太子可想好了,今日这一刀朝着本宫的脖子下去了,你家公主背负的可是弑兄的罪名,届时,有没有你的活路呢?」宋恪桀桀地怪笑,似乎不在意自己身处的境遇。
我心下骂着宋恪,这真是个傻子,怕自己活的太长了。秦慕怎么会没有活路?他手中所握的北黎残余大权,虽不及与整个南芜抗衡,但也是有很大分量的。
果然,秦慕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笑道,「太子还说公主狂妄,想来你也不过如此。」
而后我便听到宋恪一声痛呼,「秦慕,你这个疯子!」
「太子不是喜欢用失力散吗,不自己尝尝又如何知这效果?」
「你居然敢伤我……你就不怕本宫……」
秦慕冷笑一声:「太子是要脱了裤子给下人看你的腚吗?」
我舒了一口气,总算秦慕没有留下看的见的伤口。
宋恪哪里还有个太子该有的贵衿之态,他放了个信号弹让人赶来接应他,在离我不远处疯狂地骂着秦慕。
秦慕没有一点理会他的意思,走至我身边,我真以为他要抱起我时,一个手刀劈在了脖颈。
「殿下,得罪了。」
我在昏厥过去前,听到他如是说。
梦里我一身红裙,倚在颤颤巍巍的树枝上,任凭周身风雨吹打,眼泪已经哭干了,面上的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水。
芩姐姐被献给太子的时候,我还在烟山,那日是我的生辰。
「白落川,你先下来。」
我不知秦慕是如何找到我的,只是在看到他的刹那,心中的委屈沸腾翻涌,泪水决堤。
只是轻轻向后一仰,我知道他会接住我。
雨打风吹里,那么短暂的一瞬失重,我仿佛参透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