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诚把角落处的渔网挪了挪,打开屋顶的吊扇。
那个少年人已经不见了,丁志诚搓着黝黑的双手,嘿嘿笑着搬来一把木凳,招呼她坐。
“丁放做饭去了,不介意的话,先在这儿凑合一顿吧?”
“麻烦了。”司徒浪浪点头,把包拎在手里,“就不坐了吧,我先去房间放放东西?”
丁志诚似恍然大悟,一个劲儿拍自己脑门,“哦对对,你看我这,家里第一次来人,不好意思啊,我带你先去房间看看。”
他领着她拐过木凳和角落里堆叠的渔网,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梯。
临上楼时,透过雕花木栏的间隙,司徒浪浪看见厨房里一支长长的手臂,正越过水池去捞一个玻璃罐子。
肌肉线条是很完美的流线型。
二楼有面朝的三个房间,两间紧挨在一起,最后一间在走廊深处。
丁志诚说那是她的房间,门口是一爿雕花格栅的木窗,圆形的,四个角各有扇形的围挡。
此时那窗户开着,咸湿的海风气味穿过走廊,荡起一阵细微的纸张轻响。
司徒浪浪不经意往身边一瞥,第二间屋子的门大大敞开着,角落处一张小床,深蓝色床单和被罩,床头的地方,贴了两张海报。
说是海报,也并不准确,其中一张确是菲尔普斯的海报,但另一张,似乎是从什么报纸上剪下来的,只是一张黑白照片,正随着海风轻轻晃起一个角。
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照片拍摄出一名少女,穿着专业的游泳服,站在跳台上躬身往水池里跃下的一瞬间。
戴着泳帽泳镜,又是侧面,后头还有其他人也纷纷跃入水面的身影,只是被虚化了。
根本都看不清脸。
但司徒浪浪一下就看明白了。
那是她十五岁第一次出征奥运参加的自由泳比赛,左手边第一个是俄罗斯的叶琳娜,第二个是日本的酒井穗子。
那一次比赛,她只获得两枚银牌。
她怔在原地。
丁志诚走到最深处那扇木窗前,又返身回来顺着她视线望去,笑着说:“哦,这是丁放的房间,那小子……一直拿你当偶像呢。”
司徒浪浪微低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哂笑来。
她何德何能,可以跟菲尔普斯摆在一起呢。
跟着丁志诚进了屋,床上干干净净还没铺就,丁志诚又搓手,说等会儿吃完饭就让丁放上来。
司徒浪浪道了谢,没说话,赶客的意味很是明显。
丁志诚于是有些尴尬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忽然身后传来女人清凌凌的声音。
“丁叔,是应该叫您丁叔吧?”
丁志诚赶紧转身称是,一时没忍住,连串说道:“我叫丁志诚,楼下那小子叫丁放,是我侄子,他也练游泳呢,咱村里有个教练,从五岁就开始教他……”
说着,他意识到对方一直没有再开口,蓦地停了口,又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捏住了短裤裤兜的一角,这一处因常年被揪扯,已经成了块儿突出的小揪揪。
司徒浪浪礼貌地笑了一下,微微欠身说:“您好丁叔,谢谢你们提供的食宿,到时候我会按照市场价结钱的。”
丁志诚刚想摆手说不用,司徒浪浪这回却有点强势地打断了他:“要的。以及,还有一件事儿。”
她依然微笑着,但莫名让丁志诚觉得气氛肃然起来。
他觉得,刚才那一笑拉近的距离感,这会儿又出现在她身上了。
丁志诚不由停下了揪裤兜的手,连常年打弯的背都挺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