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摇了摇头,说道“他们都在前头,我先走了算是怎么回事”他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依旧待在那里,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干脆胡思乱想起来。
而同样被这般威力吓着了的还有那群正在投射油罐和石弹的人,炽热的热浪甚至将最近的铁丝网都推开了一些,差点就没掀翻了,一时间,他们着手里的罐子都有些畏惧了起来。
“怕什么,都扔出去,反正烧的也不是咱们”一个壮汉心一横,就将罐子放到了投石机上,嘴里说道。
另外几个人听了,也是咬了咬牙,说道“没错,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哪有这些破事不过咱们小心点,可别弄漏了”
虽说爆炸的气浪很大,但是突厥骑兵也不是直接弄成了个方阵过来的,还有人因为在比较边缘的地方,所以没有被波及到,但是,在到了这样的惨况之后,他们又不是真的悍不畏死,因此,一个个掉头就跑。更有许多身上着了火的,他们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一时间却又不得死去,只能在那里哭嚎起来。
而这个时候,停留在后方的突厥大军已经骚乱起来,草原上的民族其实远比中原的百姓更加迷信,他们那边天灾很多,原本他们信仰的是长生天,那些祭祀为了保持自己在部族之中的影响力,往往会对部族的族人各种恐吓,将草原上的种种灾厄说成是魔神一流,后来佛教被引入草原,没有经过中原儒家和道家的影响改良,原始佛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温良的宗教,各种因果报应之说也很盛行,何况,还有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拜火教什么的,这会儿,那些突厥人喊着什么天火,火神,魔鬼,神罚之类乱七八糟的话,许多部族的首领都吓得不轻,在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王庭的威慑,一个个都只想着快点逃离。
而这个时候,那些调整了角度的投石机将罐子向着他们的方向投射了过来,哪怕这些投石机的射程其实没这么远,这些人也是吓坏了,直接掉头就跑。
论起组织能力,草原上的民族远远比不上中原的军队,他们原本也没多少令行禁止的概念,突厥其实只是一个民族的概念,实际上,各个部族真要说起来,可能祖上跟突厥没什么关系。就像是当年的匈奴,各个部族之间也就是一种联盟的关系,并非绝对的上下级。阿史那贺鲁本身就是自立的西突厥可汗,原本威望就不算特别高,无非就是他当年先是做过大唐的将领,叛唐的时候,又弄到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他的部族实力最强大,压服了许多部族,但是真要说起来,他对于突厥的统治能力比起当年的突利颉利差得太远了。
因此,这会儿谁也不顾所谓王庭的命令,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要不是阿史那贺鲁的威严还在,只怕都有人直接先冲击王庭大纛,干掉阿史那贺鲁投诚了
原本信心满满地过来,结果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遭遇了这样魔幻的事情,阿史那贺鲁也是措手不及,身边的心腹瞧着其他那些突厥部族的首领都带着自个手下的骑兵迅速撤离,连忙说道“大汗,事不可为,咱们快走吧”
阿史那贺鲁着不远处一片火海,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用马鞭一抽身下的骏马,下令道“走,咱们也撤我倒是不信,其他地方也是这个样子”
阿史那贺鲁甚至没敢去攻打宁州,生怕宁州也有这样的武器,他尽可能收拢了军队,向着河东那边而去。
这一场大战可以说是虎头蛇尾,那些铁丝网几乎就没起到什么功效,战斗就结束了。不过,为了防止突厥人卷土重来,李悦没让人彻底清除那些铁丝网,而是清除一小段,留出了一个通道下来,然后便叫人过去清理一下战场。这会儿都已经是暮春时节了,真要是让这些尸体在这里发臭,弄不好就要导致一场瘟疫。
战场上如今就没几个活人了,或者说,活着的也就是活受罪而已,那些青壮捏着鼻子,直接补了一刀,免得这些烧伤严重,还有缺胳膊断腿,甚至肚皮都炸出了一个窟窿的突厥人继续在痛苦中挣扎。
李悦可不想去这等惨状,他怕自己一,半个月都吃不下饭了,另外,他这会儿也在犹豫,自己还要不要将硝化棉搞出来,这种东西虽说初衷是用来开山,但是,很快,大家就会意识到这个在战争中的作用,用在战场上。在冷兵器时代,其实真正死在正面战场上的士兵比例并不会很高,一般死伤超过两成,大多数的军队都会崩溃,而时代,伤亡率可就高得多了,比起冷兵器的砍杀,枪支杀人的效率要高得多,而且难度也低得多。时代,不管你使用的是什么武器,都是需要极大的体力的,像是一些特殊的兵种,比如说什么重步兵重骑兵之类的,身板和力气稍微小一点,都是不够用的。便是那些弓兵也是一样,你以为拉弓不需要力气的吗而枪支时代呢,就算是枪杆子有一定的重量,但是发射的时候,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行,当然另外你还得承受一点后座力,但是,这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所以后世在有些战乱的地区,你要是到十岁左右的小孩扛着枪战斗,一点都不用吃惊,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足够使用这样的武器来战斗了。而这个时代呢,身体素质差一点,在战场上就跟找死差不多,因为哪怕是木盾竹枪,你没点力气也是没法使用的。
真要是开启了火器时代,李悦觉得到时候自己承担不起那样的心理压力。因此,哪怕是知道这一战战果显著,李悦依旧有些意兴阑珊,他强打着精神命人赏赐那些参战的青壮,甚至连作为后勤的妇女也得了不少赏钱,欢天喜地的回去庆祝了,他自个却是回到了自个的屋子里面,躺在躺椅上,神情有些空茫,俨然已经开始发呆了。
李悦可以发呆,但是其他人却没这样的心情,原本宁州这边的官员甚至都做好殉城的准备了,哪知道阿史那贺鲁居然是个样子货,在宁王那边吃了个大亏,就绕开宁州跑路了,也就是说,就算是其他城镇陷落,也跟宁州没关系了,他们这些官员其实啥事也没做,就能白得一个守土有功的名头。
如今在宁州附近驻扎的是苏定方,这位当年在攻打高丽的时候立下了大功,算是新生代的名将,李治对他还是比较重的,一直委以重任。
这次苏定方接到宁州这边求援的消息,几乎是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他对李悦这个宁王还是很有好感的,李悦不是那种比较难搞的藩王,而且跟军方关系一直很好,苏定方虽说起家比较晚,不像是程知节他们一样,早早就有了根基,但是,他在安西那边的开发之中,同样捞了不少好处,另外,苏定方军中的不少军械,也有宁州这边的贡献。他自然深知宁州冶铁作坊的重要性,如今一听阿史那贺鲁居然想要对宁州下手,哪里敢怠慢,恨不得直接用飞的赶过去,真要是让冶铁作坊落到了阿史那贺鲁手里,突厥可就更难对付了。
哪知道,还没到宁州了,就听到了报捷的消息,说是宁王亲自坐镇,直接将来犯的突厥骑兵打了个落花流水,阿史那贺鲁丢下了几千条人命,直接落荒而逃了。
苏定方心中难免觉得好奇,他这会儿也不知道阿史那贺鲁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朝廷的调令,他也不能越过自个的辖区去追击,因此,他便打算去李悦那边庄子上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定方到的时候,正好遇上那些青壮正戴着棉布缝制的口罩在清理战场,先要将尸体都堆积起来,然后挖个深坑,多撒上一些石灰,将尸体一块儿埋了。因为许多尸体在爆炸中弄得七零八落,收拾起来有些麻烦,另外,收拾过尸体的地方,也得撒上石灰,这些可都是大工程。苏定方不免过去了一下,饶是他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瞧见战场上的模样之后,也不由有些皱眉。
那些青壮瞧见苏定方的模样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行礼,然后问道“这位将军,不知来此有何要事”心里头却是在嘀咕,之前不来,现在人都跑了,你才过来,这也太慢了点吧
苏定方自然瞧出了这些人的不满,心中不由苦笑,他要是能早点来,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啊好在宁州这边没什么事,要不然的话,他这次都算是贻误军机了。
苏定方客气地说道“某想要拜见一下宁王殿下,不知道殿下在何处”
这些青壮面面相觑了一番,还是说道“殿下就在庄子里,将军直接过去吧”
苏定方谢过之后,这才带着几个亲兵牵着马,直接往庄子那边过去了。
“苏定方”高正拿着苏定方的拜帖过来,李悦了一眼,勉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说道,“高总管,请苏将军到客厅那边吧,我这就过去”
高正着李悦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说道“殿下为了打退突厥,劳心劳力,就算是多休息一会儿,暂时不见,苏将军那边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悦摇了摇头,虽说他不知道历史上苏定方是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李悦如今对于朝堂上许多人还是有些了解的,苏定方他的履历就知道,李治是要重用他的,可以说,苏定方其实就是李治的班底。而且,这位就驻守在陇右道这边,以后打交道的次数还多着呢,你现在倒是可以躲懒,以后有事的话,还要不要找人家了因此,李悦说道“苏将军不是旁人,不可随意怠慢了高总管,叫人准备一下,中午我要设宴款待苏将军”
苏定方其实也有些心中惴惴,坐到他如今这个地位,自然不可能只知道打仗,人情世故什么的,也是必须要了解的苏定方跟程知节乃至李绩的关系都不错,他自认是李绩的门生,李绩对他也不吝指点,比如说,在一众亲王之中,只怕便是圣人的亲儿子,也未必有这位宁王殿下的重要性高,毕竟,圣人的亲儿子有好几个,以后还会有更多,而宁王只有一个,这位只要不是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他才会是宗室里头的常青树,毕竟,这位的价值实在是太高了。
很多人都觉得李治对李悦的宠幸是因为要将李悦打造成兄友弟恭的牌面,但是,在苏定方或者是军方来,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李悦的能力。李悦要不是出身宗室,他其实会有更加广阔的前程,宗室对他来说,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束缚,因为这决定了李悦在许多方面不得不束手束脚。但是相应的,李悦只要不触及一些敏感的东西,即便换一个皇帝,面对拿出了这么多利国利民东西的皇叔,他也得给予足够的尊重,否则的话,不管是在宗室之中,还是在民间,都会有极坏的影响,很有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动荡。
因此,苏定方是真担心李悦是个小心眼的,回头跑到李治那里告一状,那自个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李悦真没想到那么多,李悦心眼小的时候比针尖还小,但是,正常情况下,他其实是个很大方的人。阿史那贺鲁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威胁,反而是自家给了对方极大的心理阴影,当然,其实也给了自己一些阴影,李悦当时搞出这些的时候,是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这会儿苏定方过来,李悦勉强打起了精神,跟苏定方寒暄了两句。
苏定方这边在自责自己来晚了,向李悦请罪,李悦连忙一挥手,笑道“将军已经很快了,毕竟这么长的距离了,就算将军带的都是骑兵,但是比起突厥人来说,消息还是慢了一步的,能够这么快赶到宁州,足见将军治军有方”
苏定方见李悦不像是客套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苏某之前在庄子外面见到有人在收拾战场,瞧见了那些尸骨,又听了几句,却没怎么听明白,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做的,竟能在短时间内有这般战果”
一听苏定方说到尸骨,李悦又有些泛起了恶心,他喝了一口水掩饰了一下,这才说道“直接说可能说不清楚,不如找个空旷一些的地方,我叫人给将军演示一下”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