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缭绕,赶早集的小贩刚将摊位摆出来,抬眼便见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一众侍女小厮往码头的方向赶去,行至一半便与另一个道上的来人遇上,管事接下了来人递上来的小匣子,遂又带着人继续前行。
帝京码头边,一辆玄色航船缓缓靠岸,码头巡视人看了看文册上的登记,便与船上的人打了个手势,航船这才下锚。
未久便见一名年轻的女娘从船上缓缓走了下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便浅笑着走向来迎接的管事等人。
“二姑娘。”
众人齐齐低身见礼,管事起身便将手里的匣子递了出去。
“来的路上遇上两人自称是信站的,说是江淮那边给姑娘的信。”
阿笙低垂着眉眼打开了管事手里的匣子,她刻意翻了翻信封,却不见信戳,足见送信的人并非信站之人。
她打开信封快扫了一眼。
果不其然,这封信是阿四托人送来的。
他在信上道因平南学考的事,如今裴钰被召回族内,无暇顾及帝京,因而书信阿笙是阿四的无奈之举。
而他来信一封为的是裴氏族内接西州裴太后所请,欲帮合德公主扶正轩帝正统,接四皇子入主东宫。
阿笙盯着那一行字久久挪不开眼神,她握着信纸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三年前,裴钰自知裴氏大计与自己的仇恨无关,因而决定只身复仇,他靠着一己之力让世族与天家彻底决裂,将那个刚愎自用的皇帝拉下权势的高峰,让他活得惶惶不可终日。
他当日顾全了裴氏,而如今眼见着轩帝一脉气焰渐灭,反倒是裴钰愿以命相护的族人要推翻他所做的一切。
阿笙深知合德是轩帝的拥趸,若是让她解了帝宫之困,便定然会接轩帝重坐江山宝座。
那个昏君怎么配尊贵地活着……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眸光中不由多了一抹寒光。
阿笙将信放进了袖中,而后对管事道:
“我要去一趟宗亲王府,你先回去向祖母复命吧。”
闻这话,管事微愣地看了一眼还寂寥无人的码头,不由出声提醒道:“姑娘,这个时候拜访王府会不会太早了些。”
阿笙闻这话,却并未停下脚步,只留下轻飘飘地一句,“宗亲王勤政,起得早。”
这话不过是个客气的借口,管事听着满是为难,却还是带着人先行一步回了窦府。
这一日,宗亲王府的大门是一大早被人叩开的。
宗亲王早膳尚未用完便见府内武卫涌动,还以为是有贼人闯府。
他刚到前庭,便见阿笙一袭流光浮翠锦袍,端庄地站在庭中,而她的身后是一名身形硕大的寒武卫,正是阿大惊动了府中的武卫。
王府的武卫将前庭围了个严实,一群武卫当中,阿笙站得倒是一个端静淑仪,那强行要入府的人仿似并不是她。
管事见宗亲王赶来,为难地上报,“这二姑娘怎么都不听劝,硬是要进来候着,奴拦不住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阿笙这一路端的是客气,行事却无商量的余地,让管事甚是为难。
宗亲王颇有些头疼地罢了罢手,让武卫先行退下。
宗亲王指了指阿笙,“你,随我来。”
说着又指了指阿大,“你,留在这。”
闻此,阿笙吩咐了阿大一声,便随着宗亲王往翠心阁而去。
府内管事赶紧着人去沏茶上暖,回头便看到阿大不动如山的身影,心下犯怵,遂带着人从廊道上绕开他往侧院而去。
翠心阁内,八扇竹骨大扇开了两扇,这阁内有两日不沾人气,这时天又早,贸然走进还当真觉得寒凉,待到暖阁供上了热方才缓缓有了温度。
宗亲王接过文仆递上来的热茶,方才看向阿笙,她此刻坐得端正,端的还是那份知礼的态度,就连眸光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宗亲王微微挑了挑眉,道:“说吧,这一大清早闯我府内是为了什么?”
听闻这话,阿笙却是谦和道:“殿下这话就说重了,您从哪见过人闯府门就带一个仆从的?”
“再说了,如今天冷,我要是在府门外候着,这人来人往见着了,该说宗亲王府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