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给了他很多钱,没有这些钱,他今年冬天就不会收到妈妈从南方寄过来的毛衣。
就算当年他继续跟着梁颂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是周时实在不该拿遗产骗他,他本来打算今年也到南边去。
谈玉琢缓慢地翻过身,额头轻轻靠在皮质座椅上,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些东西,有点害怕自己做噩梦,但还是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他梦见高二9月13号的中午,暑气正盛。
到医务室需要穿过一整个操场,一个暑假都没有被打理过的草场长满了狗尾巴草,毛穗在炽盛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的光。
谈玉琢带上医务室的门,躺在单床上,大概过了十分钟,他听见了敲门声。
他从床上坐起来,把蓝色的隔帘拉开一些,敲门声停了几秒,尔后锁栓响了几声,门被人推开。
梁颂年从门外走进来,稀松平常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谈玉琢把头缩回去,默不作声把隔帘拉上。
医务室的地基比操场高,有一道上来的阶梯,阶梯旁种了两排香樟树,窗外其中两棵特别大,枝繁叶茂地遮盖了大半视线。
光线充足的午后,谈玉琢透过隔帘,能看见梁颂年轮廓模糊的身影在晃动的树影中移动,他怀疑在外面的梁颂年同样能看见他,所以待着一动不动。
身影先是在桌子前低头站了一会,然后走到柜子边,停顿了片刻。
“你知道碘伏在哪里吗?”他问。
隔帘里很安静,仿佛里面没有人一般,梁颂年回头多看了几眼,隔帘正好轻飘飘一荡,谈玉琢从里面探出脑袋。
他的脸色和唇色苍白,额上贴着一块蓝色的冰贴,伸手指了最底下的柜子:“在那里面。”
梁颂年视线在他校服胸前代表高二年级的紫荆花校徽上停留了几秒,点了点头:“谢谢。”
他背对着谈玉琢蹲下身,拉开柜子,从最里面的医疗箱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碘伏。
“你拿碘伏去做什么?”谈玉琢在身后问。
梁颂年扭头看他,发现他没有拉上帘子,坐在原处,刚刚应该一直在看他,但是梁颂年看过来,他就移开了视线。
医务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去,梁颂年看了他片刻,直起身,随手将碘伏放到桌子上,手撑在桌子边沿,问“怎么了?”
谈玉琢抬起头,短暂地看了他一眼,垂着眼,眼皮一直在微微颤,诚实地回答:“你们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梁颂年看他时间格外长,很轻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课表的?”
谈玉琢发愣,他刚刚说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认真思考,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完全没有思考过从自己嘴里透露出了什么信息。
“我在你隔壁班。”谈玉琢犹豫地说,很艰涩,但吐字清晰,梁颂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在他胸前的校徽又看了几眼,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