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盛专程从乔天涯那里取了经,带着好酒来孝敬尹昌。尹昌打开嗅了嗅,喊了声“好”,声音洪亮,震得费盛马都没牵稳。
费盛尹昌现在就要喝,赶忙抬手阻拦,赔笑道“尹老且慢,这酒烈,喝醉了路上不好走,待咱们凯旋,我再做东陪您老一醉方休”
尹昌抽动着鼻子,跟饿极了似的,趁费盛说话的时候已经连续灌了几口。他喝得浑身舒畅,鼻子更红了,连续呵着热气,重重地拍着费盛的肩膀,大声说“你小子无须担心,我纵横中博十余年,闭着眼都能摸清路这酒是越喝越清醒,路上提神”
费盛估摸着尹昌的岁数,觉得这仗要不是打樊州,他都想立刻拍屁股走人了这糟老头子哪像会打仗的人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嬉笑道“得嘞,这一趟我就听凭您老的指挥。”他给尹昌牵马,说,“我扶您老上马”
尹昌把酒囊拴在腰间,拍了拍,冲费盛嘿嘿笑,说“你好了,我自个儿”
“欸,”费盛着尹昌蹬马鞍的脚给滑掉了,他眼疾手快地搀扶老头,连忙嘱咐着,“您上稳哪”
费盛扶住了尹昌,发现这老头双腿粗壮,沉得厉害。他把尹昌扶上马,觉得这老头有点东西,说不定还真能行。可是没过多久,尹昌就在马上昏昏欲睡,几次都险些滑下马背,全靠费盛叫人盯着。
茨州距离樊州不远,就这么两天的路程,费盛都走得提心吊胆,生怕还没有到樊州,主将就先自己摔死了。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到了地方,扎完营,费盛等着尹昌安排攻城军务,谁知这老头进了帐子倒头就睡,顷刻间鼾声如雷,怎么吵都不醒。
费盛站在帐子外边四周,茨州守备军全是新兵蛋子,尹昌连夜巡队伍都没有安排,他们就跟瓜蛋似的滚得到处都是,没半点气势。
这他妈的打个。
费盛啐了一口,现在就想给沈泽川写信。夜巡的事情锦衣卫只能自己代劳,费盛守营熬到了天明,一双眼通红,着尹昌精神饱满地从帐内出来,冻僵的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
“睡得好啊尹老,”费盛搓着手脚,“您咱们什么时候攻城”
尹昌坐下来,从酒囊里倒着酒,只喝了两小杯,说着“不急不急。”
费盛领的可是速战速决的命令,他说“这几日无风无雪,错过了就不好打了。”
尹昌嘬着酒,向樊州的方向,咂吧时抖动着胡子,说“你咋这么着急我还不是时候呢。”
费盛猜这老头是畏战,在锦衣卫的案卷里,没有尹昌这个人。费盛在做听记的时候翻过茨州的案卷,尹昌在兵败案前也没有功绩,他能升到指挥使,全是因为茨州守备军的将领死完了,又遇着老好人周桂,按照资历排上来的。
尹昌甚至在升到指挥使以后,也没什么存在感。周桂和孔岭开垦荒地的时候他在喝酒,以雷常鸣为首的落山土匪屡次三番骚扰茨州的时候他还在喝酒,就算是茨州守备军重建了,他也像是摆设,根本没有发挥过作用。
沈泽川这次指派尹昌出战,是因为茨州确实无将,也是因为樊州好打,没什么难处。茨州守备军得有个自立的机会,这就是个好机会,不需要主将多么强大,能顺其自然地攻下来就可以了。
费盛心里盘算着,尹昌坐在对面蹬掉靴子开始抠脚。他想说什么,又被老头的脚气给熏得开不了口。他匆忙地站起来,对尹昌抱了拳,就跑一边透气去了。
尹昌活动的脚趾,把缝隙都扒干净。他快有两个月没洗澡了,这会儿把自个儿也熏得受不了了,抱着脚直嘀咕。
海日古待在北原校场,沈泽川把蝎子留在这里。他们刚开始跟茨州守备军相处得不好,总是挨骂。后来锦衣卫居中调和,才让双方没有动起手来。
海日古才收拾完自己,这么冷的天,他打着赤膊洗澡,从井边往回走的时候营门大开。
漆黑沉闷的重甲席卷而来,把藏在薄雪底下的泥浆踏得乱溅,经过海日古时迸了他一身。他低声咒骂了句,抹了把脸,那为首的马掉转了头,正盯着他。
海日古认得浪淘雪襟,他举起手上的木盆,老实地说“你好,二爷。”
萧驰野罩在重甲下,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他过于伟岸的身躯在马背上显得极其具有压迫感,因为浪淘雪襟的不断靠近,使得海日古不得不仰头着他。
“府君说要留着我,”海日古还趿着布鞋,他扫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离北铁骑,再次向萧驰野,“我觉得他说得对。”
“我今天给你马,”萧驰野声音低沉,“带着你的兵到校场上来。”
海日古明白萧驰野要干什么,他近几日都在这里跟离北铁骑训练。他放下木盆,把布鞋蹬好,说“我还可以带着我的铁锤请你试试我们的新阵型。”
浪淘雪襟呼哧着热气,覆着重甲的骏马再次逼近,迫使着海日古后退。
萧驰野说“新阵型”
海日古退后一步,立刻如实交代“我从一个老头那里学的,”他抬手指着鼻子,“一个红鼻子老头。”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