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去登记签名,又跟逝者的儿子一家说了些场面话,就进入了礼堂,等待追悼会的开始。
逝者吴老太太是岫城商人圈子中比较有名的一位,她从已逝的丈夫的手中接管了公司,是整个于家名副其实的当家人。
吴老太太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态度强硬,哪怕年过花甲也没有退休的打算,曾经,大家都猜她会一直奋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谁承想,在她唯一的亲孙子第二次被找回来后,吴老太太就完全变了。
她开始迷信起来,每天不是在家陪着孙子,就是到处求神拜佛,再也无心事业,于家的公司在她儿子儿媳接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
林修竹与吴老太太一家算是渊源颇深。
吴老太太两口子和林修竹的姥姥、姥爷是一个大院儿里出来的,还当了十几年的同学。
二十多年前,在两家老人关系还不错的时候,给家里的小辈儿定了一门娃娃亲。
这门亲事的当事人之一林修竹那会儿才七岁,而另一位当事人,也就是吴老太太的孙子郁棠都还没出生。
后来,吴老太太的丈夫去世,她在商场上也越不择手段,林老爷子感到了危险,两家人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小辈们更是没有了来往。
甚至,林修竹上个月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门娃娃亲。
现在距离两家老人当年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只剩十天不到,林修竹却连娃娃亲对象的面儿都没见过。
这次听闻了吴老太太离世的消息,林修竹的姥爷也想起了这门亲事。
可能是惦记着年轻时的情义,也不想当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林家二老打算带着林修竹登门拜访,顺便谈一下两家的婚事。
可惜林姥爷在追悼会前一天摔了一跤,断了一条腿,林姥姥在家照顾老伴,就只能让林修竹自己过来了。
林修竹本人是希望可以解除这儿戏般的婚约的,此次拜访,他也是想跟于家人说清楚。
如果以后对方需要帮助,林修竹一样可以伸出援手,反倒是现在有一个婚约横在这里,当不当正不正的,惹人多想。
刚才在礼堂门口,林修竹已经见过了吴老太太的儿子、儿媳,与他们的养子,唯独不见吴老太太那位亲孙子。
按照岫城的习俗,女性亲属去世,家属的右侧胳膊上要佩戴黑纱,林修竹扫视全场,寻找着佩戴黑纱的人。
旁边的好友曹志新拿胳膊肘撞了下他,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不先看看你的未婚妻长什么样?”
林修竹脸上没什么表情:“娃娃亲是封建糟粕,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也是隐形的牢笼,更别提婚期就在下个月,闪婚能有什么好结果?”
曹志新语气揶揄:“那你真不想先看看家里给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封建糟粕吗?”
林修竹瞥了好友一眼,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帮小孩子嬉笑奔跑的声音从身边经过。
追悼会场是严肃的地方,林修竹想提醒一下那帮孩子不要在这里打闹,可他找了一圈,却没有现小孩子的踪影。
旁边的曹志新还在那儿自顾自感慨着:“听说于家那个郁棠漂亮得不像话,人家想见一面都求不来,你却要生生把人推远。”
林修竹皱眉:“你听听自己的话,不觉得奇怪吗?”
吴老太太姓吴,吴老太太的儿子跟她丈夫的姓,叫于阳春,于阳春的妻子叫白雪,于阳春和白雪收养的孩子叫于厚望。
那为什么于阳春夫妻俩的亲生孩子姓郁,叫郁棠?
曹志新不解:“奇怪什么?”
林修竹刚想把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一串话说出来,可一张嘴,他突然就忘记了自己上一秒在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奇怪什么?”林修竹重复了一遍好友的话,耳朵里突然一阵嗡鸣,像是有人拿三角尺的尖头刮黑板的声音。
“这不是问你呢么?”曹志新耸耸肩,也没在意好友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表现。
很快,曹志新就被几个同样替长辈来参加追悼会的狐朋狗友叫走了。
林修竹也不记得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好在耳鸣正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