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诫言,不听老人言吃亏
千七两人在湖边漫步私语之时,那斗笠男子已经请示完山主,回到了妻子身边。
蓝裳妇人抱着两个女儿,抬眼看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皱眉摇摇头——山主因为千七两人观心镜中所见景象,隐含鲜血与杀戮,执念与痴意这些世间邪物,不同意给两人借道。
蓝裳妇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见他摇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道:“让他们走就是了。”
斗笠男子皱眉,看着蓝裳妇人犹豫道:“他俩眉间隐有灰烟,是中了隐婆的焚情之毒。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他俩?”
蓝裳妇人放下女儿,看她俩笑着跑远了,才冷冷道:“你这么烂好心,是看上了那小丫头,还是看上了那俊汉子?”
斗笠男子搓手苦笑道:“阿兰,你知道我不是……”
蓝裳妇人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男人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作风,又冷冷道:“解药只有一枚,你是要选一个人来救,还是让这对小情人在此地拼个你死我活?”
斗笠男子连连叹气,说不出话来,最终垂头丧气道:“我听你的就是。”
蓝裳妇人见他如此,更觉嫌恶,她出身高贵,见不得男人畏畏缩缩一事无成的模样,忍了一忍道:“你去告诉那汉子山主的话——把那丫头给我叫过来。”
上官千杀不放心孟七七单独过去,跟在后面走近了些,直到能隐约听到蓝裳妇人说话的声音这才停下来,点头斗笠男子将山主的意思传达出来,目光却还追着孟七七。
蓝裳妇人等孟七七走到自己面前,突兀地问了一句,“你看我相貌如何?”
孟七七怔了怔,仔细看了她一眼。平心而论,蓝裳妇人的相貌只是普通,扁平的脸,小眼睛中间下方插了一管短鼻梁,因为总是板着脸,细长的鼻孔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喷射着寒气。一头略显毛躁的长发规规矩矩堆在头顶,挽成一个古板的髻。整个人寡淡而冷漠。孟七七斟酌了一下,套用了战神大人的口头语,“还好。”
蓝裳妇人冷冷一笑,“你看到的这是幻象。”
孟七七尽量抛开自己学过的科学,体会了一下对方的意思,“你是说……你还有一张真脸?”
蓝裳妇人又是冷冷一笑,拔出发髻上的木簪子,在孟七七身后一划。
不远处时刻观察着的上官千杀只觉眼前一花,女孩所处的地方竟然瞬间被一团雾气笼罩。他师从南派真人,虽然并没学幻术,却见识过不少,知道这只是那蓝裳妇人不想被外人看到而施的小法术,并无实际伤害。然而关心则乱,他双眼一眯,已是扣住了斗笠男子的肩头,押着他大步往那团雾气处走去。
雾气中的孟七七却丝毫没有察觉变化。
木簪子被拔下来,蓝裳妇人的长发迤逦而下。
孟七七感到自己好像在看大兔朝的洗发水广告一样,只见蓝裳妇人方才还有些毛躁暗淡的长发,此刻顺滑黑亮,如同一道天光般倾泻下来。
蓝裳妇人缓缓转头,绸缎般的黑发下渐渐显出半张绝美的芙蓉面来,她的声音也变得清冷动人起来,“我美不美?”她幽幽问。
孟七七盯着蓝裳妇人的面容,还有些愣神,这种话变态表哥也经常问她。她初时也被变态表哥容光所慑过,后来熟悉了审美疲劳,就开始吐槽打击他自恋。然而蓝裳妇人的真容孟七七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没有审美疲劳这一说,她呆呆道:“原来你这样美。”
不单单是美,还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蓝裳妇人轻轻摩挲着自己露出来的半张芙蓉面,幽幽问道:“你可知道天朝的景荣公主?”
孟七七呆了一呆。天朝就是南朝之前大统一的朝代,如今的柴浪国也好,吐蕃国也罢,都是当初天、、朝内乱,分裂出来的国家。天、、朝时代,连远在海外的太阳国都是其属国。天、、朝最后一代皇帝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她感到不可思议,“难道你是……?”
蓝裳妇人勾了勾唇角,“我就是景荣公主。”她明明盯着孟七七,却又好像并没有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你既然知道我,想来也该知道姬墨将军了?”
孟七七当然知道,“公子姬墨,天下无双。将军姬墨,已成绝响”。当初她看的那一大堆野史言情小说里,基本每一个集子里,都会有写姬墨将军与景荣公主爱情故事的。姬墨将军出身贵族,少年文名已经誉满天下,弱冠后从军,又百战百胜;更与最小的公主景荣青梅竹马。后天、、朝内乱,景荣公主死于禁宫大火;姬墨将军奔袭千里,杀尽内贼,为景荣公主报仇,摄政为王,心伤不已,不过三年便心疾发作故去。而后天下大乱。
当时看这些故事的时候,明知道多半是后人附会,孟七七还是忍不住掉了好几滴眼泪的。此刻眼前竟然站着个早该作古了上百年的景荣公主,孟七七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镇定,她嘴角一抽,思维发散,外面那农夫该不会是姬墨将军吧?那现实和传说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景荣公主继续道:“那时候我才十三岁,与姬墨情好日密。他对我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姊姊们都羡慕我。”她已经陷入了回忆,说话的声音却又轻又快,似乎不忍多在这段回忆中沉湎,“宫里规矩严,我居住的芙蕖宫天方黑便戒严了。有一天,姬墨便对我说——他说,父皇的书房暗格里有一卷图册,里面画着禁宫所有的密道。有了那画册,他便能晚上也来陪我说话了。”隔了百年长长的岁月,她仍能记起那会儿,姬墨脸上温柔美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