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分走孟七七太多心神,令她一时间静不下心来想后两件。难怪今日下午她同战神大人坦白之时,他会是那样的态度。好在背后与变态表哥的勾连没有暴露。也好在这一节战神大人愿意揭过不提了。
孟七七看完之后,像从前那样,将来信烧毁了。次日一早,她便包袱款款,去了高府。
上官千杀还在旧书房里。
孟七七推开书房门,带着初升太阳的金光蹦蹦跳跳进去,笑着嚷道:“战神大人,我来啦!”她环顾四壁,在里面的软榻上觑到了上官千杀,“你躲在这里呀!”她笑着走过去,渐渐看清楚了他,脚步越来越慢,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上官千杀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裳,竟是在此间坐了整整一夜,他静默地看向闯入的女孩,墨色的眸子里有淡淡的血丝。
“咔哒、咔哒”——他修长的食指一下又一下叩击着案几,声音规律而又清冷。
“玉如军的人,你用得可还趁手?”他如是问,乍看上去一派平静的脸上,实则每一块肌肉都在细小的颤抖着,那是他在竭力克制着即将溃堤而出的滔天怒火与痛楚。
孟七七怔在原地。
上官千杀站起身来,像一堵山一样挡在了她面前,将她罩在了阴影里。
“山淼的人,你用得可还趁手?”他逼上前来,因为整夜无眠,声音沙哑。
☆、
面前是身形高大的男人投下来的阴影,耳边是令她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话,孟七七在这刹那涌上心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走!然而外面都是上官千杀的人,她是逃不走的;便是能逃走,她也绝不离开这个男人!
“战神大人,我错了。”孟七七无法辩解,也不敢再看上官千杀此刻的面色,垂下头去,带了几分小心握住了他衣衫一角,见他并没有挣脱,便轻轻移过去,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上官千杀煎熬了一整夜,原料想着这一句问出来,两人就算是摊牌了,不意女孩竟还是这样柔和的姿态。她这样的态度,不知是顾念两人的情谊,还是有更多的图谋。然而上官千杀面对这样态度的孟七七,竟莫名地更觉愤怒与伤痛起来。不管什么事情,她总是可以撒手一身轻的模样,却剩他在痛苦里拖泥带水行走着。
上官千杀沙哑着喉咙,压着最后一丝理智道:“你用的,是玉如军的人吗?”他给她的,是闭目塞耳的信任,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的罪状,只要她否认,他就相信。
昨日孟七七给出的“不尽不实”的真相里,这十几个被查出来的“奸细”是她的人。的确是她的人没错,但却是她从变态表哥执掌的玉如军中调来的人。她含糊的表述,给人一种这些人自始至终都归属于她的错觉。而她在四五年前,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她的人也就是一般的侍从罢了。
因为不放心上官千杀,而派了十几个侍从到上官军中,一呆就是四五年——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却也算说得过去。
但是如果这些人是从玉如军中调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性质的事情了。那意味着这些人不但都经受过系统的训练,而且各方面的素质比普通士兵都要高出许多。最重要的是,玉如军这支军队本身就是刺探各类情报,善于隐蔽的;对于其中士兵也秉承着贵精不贵多的原则,至今也只有三千人而已。孟七七在四五年前,选了十几个这样的军士,放入了上官军中,意味着什么?
孟七七知道自己只要摇头,就能再自欺欺人些时日,然而她不敢想再度欺瞒之后,等日后真相大白之时战神大人会是什么心情。她沉默了许久,在上官千杀怀中,缓缓点了一下头。
上官千杀只觉心中一片雪亮的疼痛,他握住女孩肩头,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将她慢慢推了开来,“不放心我?”
孟七七肩头吃痛,却不敢发出声响来,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先前给出的理由,偏过脸去更不敢看他此刻的面色。
上官千杀脸上其实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种木然的平静,他继续沙哑道:“还是不放心上官军?”从那么早以前,她就筹谋策划着,忌惮着。那么这些年来,她口口声声的喜欢,究竟是像他原本想的那样,是她自己也未看明真心——还是,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然而这一则,比起她与山淼这么多年来就背着他合谋一事,竟不知是哪一桩更令他伤心愤怒。
这一二年来,朝廷里的老狐狸进谏于归元帝,想要收上官军中的兵权——这样的事情,他上官千杀也并不是没有耳闻。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早在四五年前,他面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女孩就在筹谋着这样的事情了。亏他还以为她那时候整日粘着他,是小姑娘想跟着大哥哥,因而答应了她的愿望——如今看来,他竟是个傻子。他的种种回护情谊,落在布局人眼中,大约就是一场笑话吧。
“七七,你究竟想要什么?”上官千杀没想到自己到了这样境地,问的竟还是这样的话——活该他被当做笑话。
男人语气中的痛苦无奈如有实质,落在孟七七耳中,恍如旱天雷一般。
孟七七本就已经白了一张小脸,闻言终于抬头看向上官千杀,看到对方面色,登时小脸更白了一层。她顺着上官千杀推她肩头的力道,跌跌撞撞退了两步,微微张了一下嘴唇,想要说话,却从内心深处感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
“上官军是我父祖用血汗传下来的。”上官千杀淡声道,眸子黑得好似无星也无月的夜空,“你若想要,除非我死。”这八个字,也不见他语气如何加重,却是一字一顿,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