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雕又绕着贝壳转了一圈,点了下头。
“他不想见我?”她看着逐渐下沉,没入海底的贝壳,缓缓问着,不敢确定。
白雕没有再出声,只是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她抓住了白雕颈部的绒羽。
白雕害怕地出一声鸣叫,朝着飞去的方向甩了甩头。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是要带我去见璟吗?”
白雕爽快地点头,又是一声鸣叫。
她狠拽了几把白雕颈间的绒羽,甩到身后道:“傻鸟,傻鸟,大傻子!”
也不知她是在骂鸟,还是在骂人。
白雕疼得连叫了好几声,凄厉愤慨。
酣畅淋漓地泄了一通,她便感觉到这傻鸟已经被揪疼了,连滑翔时都在微微颤抖着,她甚至能看到它眼中薄薄的雾气,被风吹着堆到了眼角。
她第一次在这只大雕庞大的眼睛里看到了委屈。
“哈哈,”她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她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在天上融入喧嚣的风里,飘扬远去,不绝于耳。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她真的活了。
她活着,生机勃勃地活着。
甚至连那些年不能动弹的无助和迷茫,都变得遥远了。
她几乎要忘了,直到昨日,她入睡前,都还是个无法完全动弹,睁不开眼的皮囊。
她在高空大声呼喊着,感受着生命带给她的震撼。
她听到了风,看到了云,感受着指尖划过的冰凉,身体被风云包裹,畅快刺激的度。
又大叫了几声,她才突然弯下身子,匍匐在白雕头上,扯住它如角的两撮金色坚硬羽毛,略带威胁地道,“带我去见他,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拔成秃头鸡。”
白雕又是一颤,倔强地大声嘶鸣着抗拒。
“你是要变成秃头鸡,还是我现在就跳下去,让他将你变成烤鸡?”她又加大筹码威胁道。
白雕颤抖得更厉害了,羽翼在云间划出了波浪线。
她狡诈地笑着,看着它纠结。
这白羽金冠雕空有个庞大的身子,即便跟着九个脑袋的妖怪许多年,也还是只傻鸟。
她脸上放肆的笑逐渐收了,凝成嘴角浅浅一道。
即便已做了几十年的王姬,她也还是那个贪婪奸猾的玟小六。
她想见他了,很想很想。
多少个日夜,她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想伸手去回应他的拥抱,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想同他多说些话,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即便他再坏,此刻也都变成了过去。
九命相柳,命有九条,但人,却只有一个,身体也只有一个。
本命精血,对一个妖怪来说,不,不论是神族,还是妖族,都是绝不会轻易交付的东西。
她的血流出了,还可以补回来,可是本命精血,岂是十年二十年可以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