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松应声走到谈玉琢身边,谈玉琢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任由对方将他的外套脱下来,尔后缓步走向灵堂下摆放的棺材。
这顶棺材打造得很精美,棺材边缘都刻上了一圈精美的嵌金花纹。
周时生前是一个很高大的男子,肩背宽阔,可能是因为去世得太突然,来不及定制棺材,这具棺材于他身形而言有点过于小了。
他局促地躺在里面,双腿都掰不直。
殡仪馆的人给周时脸上抹了粉,遮盖住青白的脸色,还在嘴上画了点口脂。
谈玉琢看久了觉得有点滑稽,可他不能在这时候笑出声来,他只能俯下身,借着姿势挡住了自己的脸。
外人只能看见一席黑纱,轻轻垂在了死者胸前的捧花上。
谈玉琢皱眉抽气,做得很努力,单薄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地,他的抽泣声又低又哑,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周时僵硬地躺在棺材里,泪珠顺着花瓣的纹路轻轻滚落,浸湿了胸前一小片布料。
谈玉琢身子骨弱,哭了没一会,头就晕了,眼下两颊一片凄淡的水红,睫毛湿乎乎地黏在一起。
周潇红的鞋跟时不时敲击一下地面,今天她穿了一双细跟的黑色高跟鞋,“叩叩”声在寂静的灵堂内显得尤为不耐刺耳,周问松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谈玉琢身边,把他扶了下去。
他整个人没有什么重量,撑着身子站不住,几乎是被周问松拖着走,周问松半强迫性地扶他到棺材前,双手压下他的膝盖,低声在谈玉琢耳边说:“谈先生,辛苦跪够两个小时就好了。”
膝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谈玉琢不适地吸了口气,没有挣扎,黑纱逶迤地垂在地上,他整个上半身随之被笼罩在朦胧后。
香案上的香还没烧到一半,谈玉琢就逐渐看不清上面到底插了几根香,身子骨不住地颤颤,冷汗泠泠,跪也跪不住,挺直的脊背一寸寸软下去。
最后“咚”一声额头轻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倒了。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了殡仪馆的内室,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黑色大衣,黑纱还轻柔地覆在他的面上,有点痒。
寒风把他脸上的泪水都吹干了,脸颊冰凉一片,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膝盖也疼麻了,一点知觉也没有。
谈玉琢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自己头顶上的天花板,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痛还是什么,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温热地流下,冰凉地坠在腮边。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冷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谈玉琢以为是哪个佣人,低下头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嗓子低哑地说:“我现在不想见人,你先出去。”
“喝点水。”那人视他的话于无物,回身关上门。
谈玉琢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仰起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庞。
梁颂年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相对于其他装扮整齐的人来说,他的穿着有几分随意,但难抵他高额阔鼻,眉眼深邃,通身气质光华内敛,居高临下地看着稍显狼狈的谈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