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只是随口一提,她接受过无数类似这样的目光,已经学会坦然,如果雇主不愿意便会打消念头,但是周时笑了笑,很宽容地同意了。
陈春作为聋哑人,找工作很不容易,她不知道周时为什么在机构推荐的多个保姆里,独独选择了她一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没有多少文化的残疾人,后来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残疾才会被周时挑中。
她工作时间不被允许佩戴助听器,她既听不见房子里的动静,也无法向外人准确地复述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甚至愚钝的脑子和封闭的思维让她长久无法理解发生在她眼前的所有事情,她像一台合格的零件破损的工具,唯一作用就是沉默地充当一个合格的看客,进一步满足周时的刺激欲。
那天晚上,陈春付钱请邻居打车过来接走了陈妙妙,收拾好心绪拿着药回房间,谈玉琢还在哭。
陈春拨开他因为泪水黏在脸颊侧的发丝,一股细小的血流随着她的动作从发间流下来,弄脏了她的手指。
谈玉琢的目光迟缓地投向她,明显被吓到了,来个人就一惊一乍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缩,看清她是谁后,抽噎地向她道歉。
她听不见,认口型认了好几遍,才知道他在说对不起。
陈春怀疑谈玉琢不停抽搐不止是被吓到了,他伤到了头,她在老家也曾经看见一个年轻人从屋顶上爬下不小心踏空,倒在地上头破血流不停抽搐的样子。
这件事不论怪谁,都怪不到被拉到医院的谈玉琢身上,而谈玉琢是唯一道歉的人。
陈春脸色变了变,她装不住事,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欲言又止,最后打手语:“不是因为这个,你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停顿了一下,“你一想,晚上就要说梦话。”
谈玉琢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也没有说过梦话了,陈春并不相信他,但还是笑了笑,表示自己知晓了,片刻后又问他最近有没有吃药。
谈玉琢没有回答,他的脸会让人轻易地感觉他是个轻浮的人,偶尔陈春看着他的时候,也会怀疑他是否对什么都不在意。
“你不能管我们一辈子,妙妙要学会自己长大。”陈春怕谈玉琢坚持自己的想法,诚实地向他袒露,“我能赚钱,工资是我自己的,用你的钱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谈玉琢噘起嘴,小声说,“现在这个愿意给我花钱,后面的不一定有那么大方呢,有那么大方也不一定比他有钱,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陈春摇摇头,解下围裙,打算先满足谈玉琢其中一个想法,“我们去接妙妙吧,快到学校放学时间了。”
谈玉琢不噘嘴了,装模作样地扭捏让陈春哄了他几分钟,才松开说好。
谈玉琢在车库里挑了一辆最低调的车,陈春还是感觉太夸张了,于是到学校门口,谈玉琢就叫司机先把车开回去。
他们到的时间还早,谈玉琢轻车熟路地去学校街对面的店铺买奶茶。
陈春一时没有看住他,他从奶茶店出来之后就消失了,过了十几分钟,才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